“這樣也不錯。”

身後有人說。

綱吉轉過頭去，如此熟悉的聲音卻讓他無法有半分開心。身後三頭身的小嬰兒拉了拉帽簷，看不清他的眼：“vongo已經毀滅了,你自由了，蠢綱。”

他乾澀道：“里包恩……”

“這是什麼蠢表情,不是你向聖盃許願讓vongo毀滅嗎？”他的最強家庭教師冷冷道：“現在你得償所願,世上再沒有vongo的存在,你不會再被束縛，更不用有任何負擔，也沒有所謂的責任。”

“我……自由了？”綱吉有一瞬間的迷惘，隨即急急道：“我不在是vongo的首領的話……獄寺君，藍波，骸他們還會在我身邊嗎？”

里包恩終於抬起了頭，滿眼的譏諷：“你在說些什麼呢？他們不就在你腳邊嗎？”

里包恩話音剛落，幾個東西就碰到了他的腳。少年一愣低頭看去，悚然摔倒在地驚恐的叫喊著向後方爬去：“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一顆人頭！臉被摔的破爛不堪，鮮血遮蓋了整張臉，但是那銀色的髮絲是那樣的乾淨，沒有任何灰塵，那總被戲稱為章魚頭的髮型他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熟悉！

“獄寺君……獄寺君！”恐懼之後是無盡的絕望，少年哭喊著爬上前抱緊了面目全非的人頭，撕心裂肺無比絕望：“獄寺君！獄寺君！不要啊啊！獄寺君！！”

里包恩嗤笑道：“不要厚此薄彼啊，蠢綱。”

少年一愣抬頭看去，只見身邊不知何時多出了六個頭顱……合著懷中的，正好是他的七位守護者！

恐懼到極限之後反而沒有感情，少年的瞳孔失去焦距愣愣地坐在塵埃之中。面前的小嬰兒諷刺一下，然而在下一秒一把利劍斬斷了他的頭！

然而即使如此，少年也沒有任何感覺。鮮血濺在他的臉上，染紅了他的右眼，可怖之極。銀色長髮的美男子手持利劍站在綱吉面前冷冷道：“你滿意了嗎，澤田綱吉。”

“斯誇……羅……”

“你的願望實現了，vongo毀了，直屬九代的獨立暗殺部隊varia也毀了，混蛋boss也死了，一切都消失了。”嗓門永遠都是那樣震耳欲聾的鯊魚男子此時的聲音格外低沉：“為什麼不開心？澤田綱吉，你應該是最高興的不是嗎？”

“不是的……”

“不是？開什麼玩笑！”銀髮男子勃然大怒，他大喝一聲揮劍向綱吉斬來！“那麼又是誰向聖盃許下毀滅vongo的願望！”

“不是的啊——”

這一次，鮮血漸到了他張開的嘴裡，微甜，帶腥，流進喉嚨無比甘美，彷彿鐵鏽一般要割裂他的喉嚨。

砍掉銀髮男子頭顱的白髮少年站在屍體之上，眼角下的紫色倒王冠彷彿反射著火焰的光輝，帶著無盡的惡意與諷刺：“啊啦真是過分啊斯誇羅君~怎麼可以傷害我最~喜歡的綱吉君呢？”

綱吉看著他，渾濁的棕色眼睛中卻慢慢重新凝聚了焦距。

“綱吉君果然是喜歡著我呢~”白蘭甜膩的聲音是那樣的好聽，可是在這屍山火海之中卻是那樣的可怖，那是來自地獄的呢喃，無窮無盡的惡意：“就這樣毀掉了vongo，讓我輕而易舉的統治了世界啊~”

少年緩緩搖頭：“是的……要是vongo不存在就好了，這樣的話……這樣的話，我就不用堵上性命和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廝殺，不用每天那樣辛苦的鍛鍊，不用忍受那種肌肉彷彿被撕裂一樣恨不得死掉的疼痛……這……的確是我的願望。”

“是啊，綱吉君。但是不用怕哦~”白蘭絲毫不在意身下的血汙跪在了少年身前，伸出手抱住了少年。獄寺的頭被隨意的撥開，白蘭輕吻著少年的額頭，宛如神聖的祝福。他輕笑著道：“因為你有我在身邊啊……”

白蘭的聲音是如此的蠱惑：“來，將最後的大空指環給我。”他抬起綱吉的右手，將中指上的大空指環緩緩褪下：“這樣我就會成為新世界的神！我會一直保護著綱吉君，綱吉君只要幸福的生活就好了哦~”

綱吉沒有反抗的任白蘭摘下了指環，白髮的少年笑著撫摸少年的臉：“真是好孩子~”他的聲音如此甜膩，宛如魔鬼的誘惑：“來吧，綱吉君，大聲的呼喚！這樣美好的一切，只要你大聲的呼喚，我就能真正的來到你的身邊！實現你這個美好的願望！來吧，綱吉君！呼喚我！”

綱吉搖了搖頭，沾滿血汙的手緩緩放在了白蘭的臉上：“媽媽永遠都是那麼溫柔，爸爸幾年都見不到一面。有時候我就會想，爸爸消失好了，我不需要爸爸；欺負我的人死掉就好了，這樣我就不會每天都被打，都被嘲笑，都被捉弄，存了好久的錢就不會被搶走，就不用每天一個人躲到岸堤下偷偷哭，哭完了在回家；要是老師不存在就好了，就不用上學，就不用一直看看不懂的課本，就不用總是被罵，總是被懲罰，總是對著個位分數的卷子成為全班的笑柄。”

淚水一點點沾溼了少年的眼，右眼的血汙順著淚水流出，在汙髒的臉上畫出鮮紅的痕跡：“我也想過，要是山本不在就好了，這樣我就不用在他的光芒下自慚形穢；要是獄寺君不在就好了，就不用總是面對無窮無盡的麻煩；要是藍波不在就好了，就不會一直吵吵鬧鬧不得清閒；要是大哥不在就好了，就不會老是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要是雲雀前輩不在就好了，就不用總是膽戰心驚害怕隨時被打進醫院；要是骸不在就好了，就不用擔心身體會被奪走；要是庫洛姆不在就好了，骸就不會借用她的身體出現在我的面前；要是里包恩不存在就好了……這樣，我還是那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澤田綱吉。”

白蘭抓緊了少年的雙肩：“那麼就呼喚我！”

“可是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啊！”少年大聲哭道：“即使，有過如此齷齪的想法，即使，即使，我真的如此噁心的這樣想過！但是，但是——”

少年撫摸著白蘭的手掌燃起了火焰。

“我也會鬧情緒，我也會有一時的惡念，我也會抱怨，也會遷怒……可是，正因為是這樣，我才是人類。”他說：“想到的不一定要去做，一時的想法不一定是我真的想要的啊！如果不能控制自己，我和野獸有什麼區別！”

沒有指環，沒有手套，少年的手掌確實燃起了那耀目到極致火焰——

如此澄澈。

“我不後悔……我最高興的事情，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能遇到他們！他們，是我最重要的人！”少年堅定道：“所以，消失吧！這樣的願望，絕不是我想要實現的！消失吧！安哥拉·紐曼——此世之惡！”

白蘭在火焰的灼燒下沒有絲毫掙扎，黑霧從他的身上迅速的退去，白蘭的臉在火焰與黑霧的交織下變成了一張堪稱秀麗的男子的臉。

沒有惡意的，很好看的，蒼白的，看到了希望，充滿了狂熱的臉。

白蘭……不，是揹負了世間所有惡意的無辜者，名為安哥拉·紐曼的英靈抓緊了少年手，緊緊地，緊緊地，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浮木：“請幫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