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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妝容聖手

“海戰還是得以翼王手下的兵將為主力,而那幾千禁軍若不參戰,自然得有個領頭的帶著。我一走便只剩下定遠能擔此重任。”

“若這幾千禁軍沒看好,到時候被羌人鑽了空子偽裝成翼王的人襲營,造成翼王謀反誅殺皇上委派的欽軍的假象,那翼王便真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定遠比誰都要清楚這其中的厲害,鬧將了一陣之後倒也消停了。”

徐曼青聽罷卻也還是忍不住落淚道:“這東魯之事原本就不該由你這騎兵出身的人使力,你卻偏要當這個冤大頭,哪兒險就往哪兒衝。”

“若不是不曉得你的為人品性,真還以為你是隻為功名不顧家裡老小的人了。”

徐曼青的語氣裡帶著濃濃的埋怨,雖然說出來的氣話多少有些自私的成分在,但聽在項望山的耳朵裡倒十分受用。

“我何嘗不惦記你和娘?只是因你與太后的關係,我項家如今已是多少被歸入了翼王一派中。”

“若翼王不得保全,太后必受重創,你我在這鹹安城的處境也會跟著微妙起來。”

“還不如盡心協助翼王立了這大功,將功補過之餘也趁著這股激流勇退,這便再不會落人口實了。”

徐曼青瞪大眼睛驚道:“這般說法,難道是翼王要藉此次……”

“噓。”項望山止住了徐曼青想要繼續說出口的話,“此事還未成定局,莫要禍從口出才是。”

徐曼青自知茲事體大,自然慎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這才斜斜靠在項望山身上道:“這樣也好,若是回來京城,做個整日只賞花逗鳥的閒散王爺,也總比手操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反刺自己一刀的大權來得好……”

項望山點了點頭,如今這般抉擇,是對任何一方都有好處的決定,只不過犧牲最多的人是翼王罷了。

夫妻倆又說了陣體己的話,項望山的嗓音低沉醇厚,聽他說得戰場上的事兒又驚險又有趣,徐曼青聽著聽著有些乏了,眼皮子直打架,眼看就要睡過去一般。

項望山憐惜地看著自家媳婦兒打瞌睡的可愛模樣,摟著徐曼青的手臂卻忍不住又收緊了一番。

“我知你性子穩重……但這般對自己在宮裡所受的委屈隻字不提,光顧著操心我了。你又可知我回鹹安之後得知你的種種為難處境,又是如何的焦心憤慨?我真真恨不得將那些欺負你的賊人都給活活剮了,挫骨揚灰了都還算輕的!”

☆、

徐曼青一聽連忙安撫道:“你可莫要再計較此事,如今韓皇后已經失勢,人也被禁在宮中不得出來半步,長久下去廢后也不過是早晚的事,又哪裡輪到你來出手?”

項望山聽罷冷哼一聲,並沒有接話。

徐曼青見他這般反應,心中擔憂之心更甚。

憶起與孔恩霈在偏殿裡被禁足之時,二人整日閒著無聊肯定要扯些家長裡短的東西以排遣長日寂寞。待說到項望山之時,孔恩霈是不無羨慕地提到了項望山對徐曼青的百般維護,期間更是不經意地將項望山封官後到大獄裡整治了那想要吞併祖產的族叔項盛恆,替徐曼青出了口惡氣的事兒。

誰知孔恩霈說出嘴後才發現徐曼青正一臉愕然地看著自己,這才反應過來驚訝反問道:“怎麼,難道你壓根不知曉此事?”

徐曼青確是當真不知曉的。若要論起心機城府,她向來自詡比不過那兵不厭詐的項望山。好在項望山是個心術極正的人,這心機城府用起來也絕不會是損人利己的事兒罷了。

而且,項望山還有個脾性就是報喜不報憂,對於整治項盛恆的事兒只覺得是理所當然,也沒將它當成邀功的事情來講,這事過去之後徐曼青也沒刻意過問,又哪能知道項望山還弄了這招後手?

於是按理順推,如今她被忘恩負義的韓皇后折騰了一頓還吃了這麼大的一個虧,以項望山有恩必還有仇必報的性子,保不齊又做出什麼事兒來。

這整治一個開罪了太后的平頭百姓和給一個失勢的皇后落井下石豈是能相提並論之事?都說打狗也得看主人,這韓皇后就算有天大的不是,上頭自有皇上和太后來處罰。皇家自有皇家的尊嚴和臉面,又怎可能是項望山一介外臣所能左右的?

原本,徐曼青還在猶豫要不要將那日發生在琉玉宮裡的事事無鉅細原原本本地都告知項望山。畢竟她那日多多少少地被灌進了幾口參了絕子藥的血燕。雖說她事後也找太醫探問過並且還服了一些和身暖宮的補藥以做補救,但誰知到底是那絕子血燕厲害些還是那些補藥厲害些?

項望山作為她的夫君,在這大齊可是絕對的一家之主。生育之事就是放在現代社會,對於家庭穩固來說尚且十分重要,更何況是在這種極端重視血脈傳承的封建時代?

項望山自然享有知情權,若她真被韓皇后活生生地害成了不會下蛋的母雞,就算心中再怨恨再不甘,該退讓的時候不也還是得退讓麼?否則不就變成她徐曼青對不起項家列祖列宗了?

可如今項望山卻是這樣一幅執拗的態度,徐曼青大約猜測項望山應該只是聽說了自己被韓皇后抓去琉玉宮百般折磨的事,對於一些細節未必就能掌握得這麼清楚。只怕她若將整件事一五一十地都給抖摟出去,反而是捅了不得了的馬蜂窩了。

徐曼青猶豫再三,眼神閃爍,小嘴是張張合合地半天也醞釀不出一句話來。

項望山還以為她是擔心過度情緒有些失控,便也軟下語氣伸出手攬著她的纖腰安慰道:“你莫用擔心,為夫做事自有分寸,絕不會像定遠那樣不計較後果得失地胡來。”

徐曼青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饒就是你不也還是有不靠譜的時候?若你真像你說的那樣謹慎小心,當時不也還是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偷跑到宮裡見我來了麼?”

項望山被徐曼青這般吐槽倒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說到那次夜裡闖宮,確實可以算得上是他人生中最離譜的越軌行為了。

項望山耍賴道:“好傢伙,我千辛萬苦地跑進宮裡找你,不也是怕你憂思過重又沒個能依靠的人麼?你倒好,現在倒反過來拿這件事堵我的嘴了?”

徐曼青聞言心下也是一暖,順勢靠在項望山的肩上柔聲道:“我又哪能不知你的心意?只是你那天若被人發現抓住,到時候被治個擅闖禁宮之罪的話又讓我情何以堪?”

“我敬你愛你,自然不希望你為了幫我出口氣而將自己置身險地。”

徐曼青看著項望山的臉,正色道:“如今你好不容易才從戰場上回了來,再也不要讓自己處於未知的危險中了。這輩子都平平安安地,才是對我最大的好。答應我別再計較此事了,好麼?”

項望山看著憂心忡忡的徐曼青,眼中一片柔軟。

親了親媳婦兒的額頭,項望山這才道:“行,都依你。”

徐曼青得了他的保證,這才稍微放了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