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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妝容聖手

徐曼青既然來得這賞荷宴,又怎麼可能不提前備上幾把刷子?其實早在幾天前,徐曼青便已經未雨綢繆,讓徐奮幫她寫了幾首詠荷的酸詩。

雖說她確實是隨便能把“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經典名句倒背如流地說出來,可誰又懂得這個時空裡是不是早就有人寫出過這樣的名句來了?別到時候賣弄不成,反而鬧得個剽竊盜用的名聲來,那還不如一開始就誠實地說自己不懂作詩這門道呢。

而徐曼青也深知在大齊,像她這種出身的女子就算後天惡補也不可能賽得過從小在書香筆墨裡浸染出來的千金小姐,若是弄出來的詩太好了反而會將其他才女壓了一頭,惹來嫉恨也著實沒有必要。

所以,像徐奮這樣的童生寫出來的詩是最和時宜的,首先這原創性毋庸置疑,其次讓徐奮隨便應對而出的詩文采應該不會特別高,硬說成是她當場想出來的倒也說得過去。

見張氏一臉虎視眈眈的模樣,徐曼青只覺得好笑。既然別人都這般出力想要充當墊腳石給自己小出一把風頭,她又何樂而不為?

不過徐曼青還是故作為難之姿,露出一幅不敢在眾人面前獻醜的躊躇模樣來,看得張氏是渾身舒暢,只差沒用鼻孔哼哼兩聲出來了。

一旁的聶書梅等人無一不對那張氏冷眼相對,氣氛很是僵持,就在梁夫人看不過眼想要開聲打圓場的時候,只見徐曼青輕搖團扇往荷花池邊走了兩步。

“看這滿池芙蕖開得正豔,雖說有在眾位面前班門弄斧之嫌,但既然這位夫人盛清邀請,那也請諸位不要嫌棄,容我獻醜了。”

見徐曼青要“應戰”,聶書梅多少有些擔心,秀氣的眉關因此而微微蹙著,反倒是極愛風雅的孔小姐一臉興致盎然的模樣,極想聽聽徐曼青能做出怎樣的詠荷詩來。

只聽徐曼青緩緩輕吟道:“荷花宮樣美人妝,荷葉臨風翠做裳。昨夜夜涼涼似水,羨蕖宛在水中央。”(注)

眾人一聽,登時愣了一下。

這詩用詞簡練卻十分工整,難得的是意境極好,以徐曼青這樣出身的女子來說,能做出這樣的詩來實屬難得。

孔小姐第一個稱了好,既然這孔小姐在眾貴婦千金中隱隱有文客之領銜的地位,其他胸中筆墨沒有她好的人便只有隨聲應和的份了。

這張氏給徐曼青挖坑不成卻被反將了一軍,臉上頓時一陣青紅皂白的十分精彩。

梁夫人看向徐曼青的眼神盡是欣賞,若換做別人被人這般三番五次地穿小鞋,早就按捺不住要發難了。再說這張氏夫家的官銜也沒比項望山的高,且還是個沒有實職的文散官,而徐曼青多番忍讓不說,還極有風度地化解了尷尬,實在難得。

招呼著眾人往池心亭走,眾貴婦三三兩兩地結伴而行,只有那張氏無人問津,堪堪地落在了最後邊。

張氏不甘心灰溜溜地走在最後,便咬了牙疾行幾步超過了徐曼青一行人。

那聶書梅見張氏這般模樣心中更是鬱憤,便也加快兩步尾隨上去,之後趁人不注意,十分“不小心”地踩了張氏的鞋跟一下。

那張氏本就是在臨水小橋上行走,那小橋為了方便泛舟採荷,故而沒有圍欄。

張氏被聶書梅這般一踩,重心不穩,哐當一下就給翻到了水裡去,頓時激起一大灘水花來。

“哎呀不好,有人落水啦!”

眾人被這大動靜吸引了注意力,紛紛回過頭來。

只見張氏在水裡撲騰著,忽上忽下地大喊救命,梁夫人身邊的婆子趕緊跳了下去將張氏穩住。

待那幾個救人的婆子下了水後,眾人才發現這池塘的水並不深,根本就淹不過張氏的脖子。只是那張氏忽然落水被嚇壞了,情急之下亂蹬亂踩根本就沒發現這池塘可以立住腳,生生地灌了一肚子的池水進去,被撈上來的時候還被嗆得上氣不接下氣。

如今那張氏滿身泥濘,臉上的妝早就被湖水泡花了,披頭散髮地倒在地上吐水,模樣說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眾人見著張氏這般模樣皆竊笑連連,特別是聶書梅那丫頭,就差沒樂得哼小曲兒了,那幸災樂禍的表情跟她嫡親大哥簡直如出一轍。

只聽張氏回過魂來之後就在那大吵大嚷說有人在背後推她,還讓梁夫人一定要把那想要害人性命的人給揪出來繩之以法。

可惜聶書梅做事幹淨利落讓人抓不到把柄,除了徐曼青和孔小姐之外根本沒人注意到這種小細節,多數人都是聽到聲響之後才回過頭來,那時候的張氏已經在水裡各種撲騰了。

見那張氏失了理智,梁夫人皺了眉道:“趕緊將趙夫人送下去更衣歇息。”

那“罪魁禍首”聶書梅見張氏被兩婆子扶走,不禁呲了一聲道:“這水塘子這麼淺根本淹不死人,這張氏還真是能睜著眼睛說瞎話!”

孔小姐雖說做不出聶書梅這樣出格的舉動,但卻也覺得那張氏煩人得厲害,是該受點教訓,臉上也帶著些許快意的笑。

徐曼青趕緊扯了聶書梅一把,讓她別再繼續火上澆油了。待這段小插曲過去之後,一行人又有說有笑地到池心亭賞荷納涼去。

沒了張氏這隻煩人的蒼蠅,餘下來的時間十分好過。就是在賞荷結束之後梁夫人又給安排了戲班子唱戲,徐曼青聽得那些戲子在臺上咿咿呀呀地唱著,真心表示沒有欣賞國粹的藝術細胞,若不是掐大腿強撐著,差點沒給睡過去了。

待好不容易熬到收宴的時辰,梁夫人這才將賓客陸續送走。梁府的下人受命在二門處備了許多剛採摘下來的新鮮荷花,若是有人喜歡可隨意取要。

徐曼青向來愛荷,便和聶書梅一起拿了一大捧荷花後剛要跟梁夫人告辭離去。

誰知那剛將幾位客人送走的梁夫人從大門處回了來,見了相伴而行的兩人,一臉神秘地當著徐曼青的面將聶書梅扯過一邊去咬耳朵。

聶書梅一邊聽著一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徐曼青又見兩人說話間視線一直往自己這邊瞟,心下也是好奇,但著實是想不出兩人到底在嘀咕些什麼。

片刻之後聶書梅過了來,笑盈盈地跟徐曼青福身行禮道:“嫂子莫怪,書梅要先行一步了。”說罷還朝徐曼青眨了眨眼睛,模樣很是俏皮。

徐曼青詫異道:“妹妹怎麼就要走了?方才不是說好咱們一起……”

可惜話還沒說完,聶書梅就已經上了肩輿,指揮著抬人的婆子吭哧吭哧地走了,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徐曼青一頭霧水地摸不著腦袋,只得也跟在後邊上了肩輿。

那肩輿走到了前院的花廳前便停了下來,梁夫人先行下了來,神秘兮兮地招呼徐曼青道:“你看這是誰來接你了?”

徐曼青抬眼一看,果然見到身著公服的項望山正端坐在花廳,見梁夫人來了,這才放下手中的杯盞起身行禮。

梁夫人笑道:“項將軍果然如傳聞裡說的那般英姿煞爽,堪稱當世豪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