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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妝容聖手

“如今,我知道你爹孃已去,現下徐家只剩下你和你弟弟,若是你願意的話,便給我斟杯茶認我做你的乾哥,以後就由我來照顧你們一家可好?”

徐曼青一聽,即刻傻了眼。

她活了這麼久,也只聽說過天上會掉下個林妹妹,可什麼時候這老天爺還能莫名其妙地給她掉下來這麼個便宜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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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尉遲恭的提議,徐曼青可不敢隨便答應。

且不說她不大懂得大齊貴族家族裡頭那些門門道道的東西,而且她也無從得知自己是不是真的還有一個便宜姐姐。

若這尉遲額駙只是想用點什麼緩兵之計來引自己上鉤,那事情就大條了。

況且這尉遲恭既然貴為額駙,那就說明他的老婆可是當今公主!

方才尉遲恭也說了,她的便宜姐姐鸞兒是被“送”走了,但誰知道鸞兒究竟是怎麼被“送”走的?搞不好是被那善妒的公主送到閻王殿裡去了也說不定。

現下敵在暗我在明,徐曼青可不會傻得一見尉遲恭是個貴族就巴巴地貼上去了。若是讓他的公主老婆知道他認了個跟自己的情敵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做了乾妹妹,她還要不要活了?

徐曼青思忖了片刻,便軟下聲線道:“不是我不願意認您做乾哥哥,可,可是我想先知道一些我姐姐的事情……”

尉遲恭一聽徐曼青提起鸞兒,臉上的悲痛之色不減,原本不想提起那些陳年舊事,但想到這徐曼青就是鸞兒的親生妹妹,她想知道一些自己姐姐的事也是無可厚非,便只好將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都給徐曼青講了一遍。

原來這個鸞兒比徐曼青大了將近七八歲,在十歲那年就被賣到了延慶侯府裡做丫鬟。

因為長相標緻身段也好,鸞兒很快就被侯府夫人挑中,塞到了尉遲恭房裡做丫鬟。

在大戶人家裡,丫鬟自然也會分個三六九等,像鸞兒這般漂亮的,明眼人一看便知這丫頭是要給尉遲恭做通房的不二人選。

可這尉遲恭卻並非正室所出,雖然自己的親孃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得病過世了,他也一直被養在正室夫人房裡,可畢竟不是血肉同根,雖然兩人在明面上從來都扮演著一副母慈子孝的戲碼,可只要是沒瞎眼的,都能從細節上看出一些端倪來。

比如說,這尉遲夫人給自己親生的兒子們挑的丫頭都長得中規中矩、其貌不揚的,可塞到庶子房裡的,一個比一個地出挑漂亮,一群鶯鶯燕燕的出了門來幾乎都要把人的狗眼給閃瞎了去。

風流老侯爺的嫡子庶子都不少,對於正房打壓庶子的做法從根兒上來說也是贊成的。

若庶子比嫡子強,總容易生出事端來,只要正房別太過分,老侯爺就只當是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

起初,尉遲恭對於那個被嫡母塞到自己房裡的名叫鸞兒的丫頭十分戒備,雖不至於打罵折辱,但卻一直維持著不冷不熱的態度,而且也一如他嫡母所願讓她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通房,可內心裡對這個女人卻是十分排斥的。

但在日復一日的相處過程中,尉遲恭發現這鸞兒雖長了一張沉魚落雁的臉,但心地卻是十分善良的,甚至於被他房裡的其他丫環欺負也從來只是忍著,沒有因為自己被尉遲恭那所謂的“寵幸”而恃寵而驕。

就算鸞兒再遲鈍也罷,她心裡也十分明白尉遲恭對她的“熱絡”只不過是做出來給侯爺夫人看的假象罷了。

讓尉遲恭對鸞兒的看法發生徹底的轉變,是因為出了這樣的一件大事。

話說那些個庶子們都被侯爺夫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可凡事總有個例外。

尉遲恭平日裡做事也十分低調不出挑,也總是對他的嫡出兄弟們頗多忍讓,可終於因為在秋闈中大放異彩挺進了二甲前十,生生將唯一一個進了三甲還吊車尾的嫡出長兄狠狠地壓了一頭。

這一下可就深深地挑了正房夫人的筋了,雖然明面兒上正房不動聲色地給尉遲恭大辦了慶功宴流水席,逢人就說尉遲恭的好,可背後裡可沒少使手段玩花招。

其中的一招,那便是差眼線將鸞兒喝的避子湯給掉包了——在這種高門大戶裡,最避諱的就是正妻沒入門就先有個庶子。若鸞兒先行受孕,就算尉遲恭得的功名再高,有了個庶子在也不會有好人家的女兒願意嫁過來。

這樣一來,沒有了外家的助力,光靠尉遲恭自己一個人蹦躂也蹦躂不出朵花兒來。

在確認鸞兒懷孕之後,侯府夫人就在未知會尉遲恭的前提下,就將鸞兒秘密給接到正院去了,那時候,連鸞兒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經有了尉遲恭的骨肉。

對於這件事,尉遲恭自然是要鬧大的。

他斷然不會允許在沒有娶正妻之前就讓通房生下庶子,這不僅是因為會影響到他將來娶正妻的事,更重要的是會對日後的仕途產生非常不好的負面作用。如今他的嫡母將鸞兒接走,擺明了就是要護著鸞兒將腹中的孩子生下來,但這樣一來,就演變成嫡母插手庶子房中的事情了,尉遲恭忍無可忍,便鬧到了老侯爺那邊。

老侯爺糾結來糾結去,這手心手背都是肉的,也不知道該幫哪邊才好。

這尉遲恭確實是自己的兒子沒錯,而且也精明能幹是個有才的,但偏偏又是個庶子。眼看尉遲恭的風頭就要壓過侯府的嫡長子了,老侯爺也沒辦法,這自古嫡庶不分就容易鬧家變,最後竟然默許了正房太太的做法。

尉遲恭被氣得是七竅生煙,原以為這件事已經板上釘釘沒得迴旋了,可誰知沒過幾天,滿臉慘白一身是血的鸞兒就被人從正院裡抬了回來。尉遲恭一看,這情況明顯就是小產了。

直到現在,尉遲恭還清晰地記得當初鸞兒臉上的那抹淡淡的笑容。

她說,她不能讓孩子連累了他……

後來,他聽說,鸞兒是趁著照顧她的人不注意自己故意撞到桌角上去的,在這深門大戶裡待久了,她早就知道自己被設計懷上的這個孩子對尉遲恭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她不願自己的親生骨肉被別人當成要挾尉遲恭的工具,更不願看到孩子出生之後不僅得不到尉遲恭的垂憐,還要承受親生父親因仕途受阻而引發的怒意。

這種身世的孩子,就算被生下來也註定了只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既然如此,還不如讓她親手了斷了它,也省得日後遭受煎熬。

就連尉遲恭都沒有想到,平日裡向來溫吞似水的鸞兒,竟然會在這般緊要的關頭捨身護住了他。

在看到鸞兒小產後的慘象的尉遲恭,內心深處的某根弦終於被觸動了。

從來沒有被真正的母愛保護過的尉遲恭,的事情。

那侯府夫人想利用鸞兒給尉遲恭下套的事情打了水漂之後,老侯爺估計也因此而良心不安了一下,故而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被老侯爺以照顧不周為由責罵了一通的正房太太未見有什麼其他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