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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妝容聖手

徐曼青為人兩世,這做人的禮節還是會的。

從三兩銀子中抽了一兩出來打點了各種禮物,分別給範嫂子、李婆子和這次幫了大忙的薛靈送去,當然最後也不能落下家中的項寡婦和自己的寶貝弟弟。

徐曼青在送嫁這一行可說是如魚得水,自然也不吝惜這點錢。怎麼說這也是自己的老本行了,只要走得順當,不愁以後沒好日子過。

只是,也不知道要熬多少筆小生意才能引來一條大魚呢?

徐曼青難免在心中盤算著,但又想著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路是得一步步走的,於是便放了平常心來對待這件事,可誰又曾料到就是徐曼青的這份平常心,還真讓她遇到了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話說徐曼青在三個月間零零總總地接了鹹安城遠郊近十筆生意之後,範嫂子對她也逐漸放寬了心,開始給她接一些鹹安城裡邊的活計。

畢竟這城裡城外不能同日而語,別看只有那一道城牆之隔,但若是名聲在城外受了損,怎麼的也不會太影響這四九城裡的生意;可若城裡的生意有一筆做砸了,那可就不得了了,不出三天,這一片兒區的就都會給你傳個遍。

再加上城裡喜娘這個行當競爭也挺激烈的,就算僱傭你的東家因為面子問題家醜不外揚,可這同行可恨不得落井下石地砸得你不能翻身。

在上次吃了大虧之後,範嫂子也越發謹慎,若不是徐曼青表現得實在是好,她也沒想著那麼快就接下城裡的活計。

可經上次那變成了老鼠屎的遠房表妹的一個攪和,範嫂子在城裡的生意可以說一度是慘淡經營,如今雖然徐曼青能上得了檯面了,可這幾個月間來找她的生意可以說是寥寥無幾,別說是徐曼青,就是範嫂子自己都快急得滿嘴長泡了。

可便就在今日,還真有一個“香餑餑”自己送上了門來,範嫂子一聽是城裡武員外的嫡親長女要出嫁,現下想重金聘請喜娘。

這麼大的一個餡餅從天上砸下來,範嫂子一下子就被砸懵了。

歡天喜地地收下了訂金將人送走之後,這靜下來了一想才發現有些不對勁。

這武員外可說是這南片兒區裡混得最好的一家了,他疼寵嫡親閨女的事幾乎是人盡皆知,如今這閨女出嫁,他必定是砸了大錢要給女兒風風光光地送嫁的。

可既然如此,為何那麼多家喜娘不找,偏就找到了她的頭上?畢竟她尚未生產,明眼人都知道肯定不會是她範嫂子本人親自去送嫁的。

既然如此,範嫂子就更想不出武員外找自己的理由了。

範嫂子立馬聞到了其中不對勁的味道,趕緊出門打聽去了。

這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可不得了!

原來這武員外是武舉人出身,後來在官場混了一陣子也不是很得意,索性退出官場藉著這些年認識的人脈,下海開了個威武鏢局,做起了保鏢送鏢的行當來。

這些年是賺得盆滿缽滿的,可武家畢竟不是什麼書香門第,這閨女也被武員外寵壞了,雖然平日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但脾氣可還真不是一般的火爆。

這家境寬裕的新嫁娘在出嫁前,如果擔心自己出嫁當日的妝容不好,是可以要求送嫁當日的喜娘來先化一次妝的,區別只是不用開臉,就光是上妝看妝面。

這種特殊的環節稱為“試妝”。

若試妝不合適,東家便很有可能會辭退喜娘另僱他人。

果不其然,這武員外家在尋到範嫂子之前,就已經拒了快十數家了。

這被拒的喜娘名單裡面好的差的都有,也不知這武家小姐是不是想逼著父親出天價去聘請珍顏閣的妝師,所以才這般胡攪蠻纏的,再加之聽說這裡面有好幾家喜娘都是被那脾氣火爆的小姐用棍棒攆出來的,範嫂子嚇得夠嗆,心裡直犯嘀咕:也不知那些喜娘是哪裡做得不對,竟受到這種粗暴對待。

範嫂子搞清楚了狀況,這香餑餑立馬成了茅坑裡的臭石頭,拿在手上丟也不是揣懷裡也不是,頓時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直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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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乎,徐曼青和李婆子才剛下工,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範嫂子十萬火急地給招到范家去商量對策了。

沒敲幾下門,那木門便吱呀一下開啟了。

徐曼青一看,來開門的竟然是範嫂子的丈夫,平時她都會叫他一聲老範。但大齊畢竟講究個男女授受不親,雖然一屋子三個女人都是各自有夫家的,但項家的情況大家都心知肚明,徐曼青嫁了跟沒嫁也差不多,故而每次只要徐曼青來,老範就會很自動自覺地迴避開,說起來前一次見面也不過是她拜師的那天由著範嫂子介紹才跟這老範打了個照面而已。

如今明知自己要來卻是老範來開門,徐曼青下意識地便開口問道:“範嫂子怎麼了?”

果不其然,老範苦著一張臉回道:“說來話長,先進來再說吧。”

一聽範嫂子這邊出了狀況,徐曼青和李婆子也顧不上勞累了,趕緊三步並做兩步地往內堂走。

一進內室的門,便見範嫂子如今正躺在床上,額上覆著條沾溼的布巾,哼哼唧唧的外帶臉色蒼白。

“嫂子,你這是怎麼了?”徐曼青著急問道。

範嫂子見徐曼青來了,才睜開了眼眼淚就下來了。

“你說我都活到這把年紀了,竟然還這般眼不明心不亮的!今個兒一得意忘形,就給攬了禍事了。”

老範在一旁嘆氣道:“你也彆氣了,大不了以後不吃這口飯!你若是動了胎氣可如何是好?!”

範嫂子哽咽道:“你這死鬼說得倒輕鬆!這幅招牌可是我老孃給我傳下來的。她老人家過身前回光返照那會兒,可什麼也沒囑咐我,就心心念念地惦記著她傳給我的招牌,還說了若我沒給她顧好,她就是死了也合不上眼的!”

老範見自家媳婦已經把事情上升到了這種高度,也無話可說了,只得安慰道:“如今事已至此,你一個人在這裡煩悶有什麼用!你不是說青妞是個能頂事的人嗎?現下李姐也來了,那便趕緊與她們說道說道,也好想出應對的法子來不是?”

範嫂子這才氣若遊絲地將武院外那家的糟心事給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原本我們在這城裡的生意已經每況日下了,如今又來了這麼個燙手山芋!這若是去試妝吧,到時候再讓武家的小姐給攆出來,我這招牌還要不要了?若不去吧,還得把武家預付的定金三倍地賠回去……”

李婆子聽了在一旁也是長吁短嘆的,這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若是沒有之前那遠房表妹壞了她們這鍋粥,這次就算是被武員外家的閨女給拒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在她們之前也被拒了十數家不是?

可如今她們在城中的生意已經是壞到懸崖邊兒上了,若這次再搞砸了,可就真的難有翻身的餘地了。

況且武員外給的定金可是二十兩銀子的鉅款,若要三倍退賠,那便要賠六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