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雲亭心裡有些赧然的爬上去,直到十七八的少年起身,後面用手託著他,滿滿的安全感,池雲亭鼻頭一酸,想要落淚。

之前池雲亭在大堂上露出的脆弱只是假象,直到現在池雲亭才讓自己心裡徹底鬆懈下來。

一行人提前回去慈幼局,看到池雲亭是被人揹回來,好像行動不便的樣子,慈幼局眾人驚道:“這是怎麼了?”

“別提了,雲亭今天撞見一個瘋子。”十五六少年嘆道。

等他把今天發生的事轉述給眾人,慈幼局的人都很氣憤,“才二十大板,真是太便宜他了!”

“哎,你們都錯了,二十大板其實不算什麼,縣令大人對對方真正的處罰,是取消科舉資格,對於以科舉為目的的文人,這個懲罰簡直比殺了對方還要難受,所以對方後面才會再次發瘋。”收到訊息趕來的兩位夫子道,手裡還攙扶著更加年邁的秀才公們。

等他們到了,第一時間就是去看池雲亭的臉,等看到池雲亭臉上頂多髒點,容貌卻完好無損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雲亭,今天你怕不怕?”老秀才公們聲音溫和的問池雲亭道。

池雲亭搖頭,“雲亭不怕,因為雲亭沒有做錯。”

“對,雲亭你沒有做錯,做錯事的是別人,只是我們不能判斷旁人的危險程度,所以需要時刻保護好自己,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就是這個道理。”

“說來也怪我們,居然忘了讓你陪同一個長者,今天對方之所以會對你出手,就是覺得你年幼可欺,要是換一個成年人,你看他還敢不敢,這就是典型的欺軟怕硬。”老秀才公們對張有德的所作所為極其不齒道。

“虧對方還是文人呢,居然能做出當眾搶書的事,要是我們以後見了,絕對好好修理對方一頓!”林明氣的拍桌道。

老秀才公們卻搖頭:“就是因為是文人,才能做出當眾搶書的事,因為書籍只有文人才會覺得珍貴,對旁人的價值遠遠不如財物,可能對方就是心懷僥倖,覺得自己家貧搶書情有可原,就是事情鬧大也會被赦免,還好縣令沒開這個口子,需知天下讀書人九成都是寒門子弟,很少有不缺書的文人,這次要是放過他,今後要是其他文人有樣學樣,那得亂成什麼樣子。”

換句話說,不能認同對方“誰窮誰有理”,最重要的是,池雲亭又不是造成對方家貧的罪魁禍首,憑什麼要為對方的貧窮買單。

“雲亭哥哥,你背後好紅啊!”謝蟬衣撲稜著小短腿跑過來,一眼就看到池雲亭背後的碎衣,以及池雲亭背後的通紅,瞬間謝蟬衣眼中淚水冒出來。

“對,快檢查檢查雲亭身上。”被謝蟬衣這麼一提醒,大家想到道。

“等等,大家,別脫我衣服啊,這是在外面!”不等池雲亭跑回屋子裡檢查,身上的衣服就被大家聯手拽下來,尤其是謝蟬衣,把池雲亭上衣扒的最快。

窮人家的孩子很少講究的穿裡衣,池雲亭身上就薄薄一層,好在大家還給池雲亭留了一條褲子,算是給池雲亭保留最後一絲體面。

“外面看的更清楚。”慈幼局的大家不以為然道。

“把衣服還我。”池雲亭快速把上衣從謝蟬衣手裡抽走,擋在身前道。

池雲亭穿著褲子,褲腿被挽到膝蓋以上,只見池雲亭兩個膝蓋關節處呈現出深紫色,這是在堂上跪出來的淤青,除此之外,池雲亭膝蓋還有胳膊肘,都有多處擦傷,這是被張有德推到在地摔的,虎子身上也有。

最嚴重的還數池雲亭背後的那片通紅,畢竟張有德一個成年男人,又是奔著同歸於盡的心下的手,力道怎麼可能會輕。

看過池雲亭和虎子兩人身上的傷勢後,管事的趕緊去取紅花油,給池雲亭和虎子兩個擦拭傷口。

“擦傷好說,雲亭你的後背得讓人按按,讓藥力滲進去,這樣才能好得快,要不然這麼紅,十天半個月可能都消不下去。”眾人皺眉道。

“我來給雲亭哥哥按後背吧。”謝蟬衣指頭輕輕戳了戳池雲亭沒被傷到的後背,自告奮勇道。

“蟬衣別鬧,你還小,手上還沒虎子有勁呢。”慈幼局眾人絲毫不考慮道。

“還是我來吧,我比較有經驗。”教授虎子武藝的伍大叔從隔壁福田院過來道。

“那就勞煩伍兄弟了。”眾人喜道,趕緊把紅花油交到了伍大叔的手中。

“我,要不還是不勞煩了吧……”看到伍大叔氣勢逼人,手上拿的好像不是治療的藥,而是用來作戰的兵器架勢,並不能看到自己背後傷勢的池雲亭有些想退縮道。

“磨磨唧唧的像什麼男子漢,過來,我給你好好按按。”伍大叔拎了一個凳子坐下,朝池雲亭拍了拍自己腿道。

池雲亭不想去,可也不想辜負大家的好意,只能走過去趴到伍大叔的腿上。

直到池雲亭感到背後一涼,下一秒池雲亭身上就猛地一痛,直讓池雲亭忍不住嗷叫出聲:“痛——。”

強烈的疼痛讓池雲亭眼中不由自主的流下淚水,池雲亭感覺自己整個小身板都被伍大叔一手按壓,痛感居然遠遠超過被張有德和在堂上下跪。

“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真是沒出息。”說著伍大叔手上再次用勁,直讓池雲亭眼中淚水不停的流。

虎子在一旁寬慰池雲亭道:“老大,上藥疼是很正常的,不過被按過以後,第二天會好很多,要是不好好的按的話,第二天會很痠痛,比這還疼呢。”

這些都是虎子的經驗之談。

聽到這話,池雲亭眼中淚水漸漸止住,開始咬緊牙關,再不出聲。

直到池雲亭感到背上發熱,渾身暖洋洋的,伍大叔這才停手,讓池雲亭起來。

池雲亭回過神後,趕緊把衣服穿好,等穿好,池雲亭發現道:“身上輕快了好多,背後也不疼了。”

就在這時,慈幼局門外突然來人,一身衙役打扮,見到慈幼局眾人都在,就道:“縣令大人說池雲亭今天受了委屈,這是大人差我送來的衣服,是大人自己掏錢出的。”

“不是對方的賠償?”慈幼局眾人皺眉道,雖然他們慈幼局不缺一身衣服,但是怎麼也不該縣令大人出這錢啊。

說到這個,衙役也嘆:“張有德家裡人已經領走張有德,家裡情況確實如張有德所說,就算讓他們賠,他們也賠不起。”

所以只能縣令大人來了。

送衣任務完成後,衙役很快就離開,那套衣服則到了池雲亭手中,大家讓池雲亭趕緊穿上看看,正好合身。

池雲亭也算因禍得福,在慈幼局穿到一身嶄新的衣服。

如此之後兩天,池雲亭又去隔壁福田院找伍大叔按了按後背,身後的通紅終於消下去。

看到池雲亭白的跟玉一樣的後背,伍大叔皺眉,對池雲亭道:“池雲亭,你要不要跟虎子一樣,跟我學武?”

“這次的事其實還算好的,等你以後長大走出去,遇到的事和危險程度只怕比這次更甚,到那時你周邊要是沒有朋友,都是敵人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