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試圖偷考題這種事情不應該攻破安全系統。”施耐德冷冷地說，完全無視曼施坦因教授帶點活躍氣氛想法的冷笑話，“諾瑪的安全系統被設計為永恆的死迴圈，她本該是絕對安全的。”

“難道是龍類入侵？但他們又不會上網......他們到主機室是為了什麼？”古德里安插嘴。

“目前還不知道，我們對龍類的瞭解不過是一鱗半爪，但隨時警惕永遠不會錯。”施耐德提高了聲音問，“諾瑪，安全系統為什麼休眠了？”

此刻大廳上方的水晶吊燈忽然亮了，黑暗瞬間被驅逐，明亮的燈光照亮了整座圖書館，富麗堂皇的大廳中不剩半片陰影，除了他們三位外再無一人。

“馮·施耐德教授，曼施坦因教授，古德里安教授，晚上好，這是例行的掃除時間，為了清除垃圾資料和查殺病毒，我暫停了安全系統，把垃圾資料送出去，因此外部防禦系統短暫停止。”諾瑪溫柔沉靜的女聲回答道，“用簡單的話來描述，就是我開啟了門，正在倒垃圾。”

“你的資料處理能力應該是全世界最強的一列吧？現在的垃圾資料多到需要你深夜清理了麼?女士，要知道開啟門的時候可是很危險的，可能會有心懷不軌的歹徒半夜闖入家裡，你應該在有其他人員在場的時候進行。”施耐德教授說。

“在龍類學會使用電腦前，我認為自己還是安全的。”諾瑪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

“不要小看龍類，他們的學習能力很強，並且論狡詐和貪婪人類遠遠的比不上他們，你要小心，”施耐德對諾瑪顯然比對於兩位同事來得友善，面對諾瑪的笑話倒也沒有擺出一張臭臉......當然他的表情隱藏在面罩之下，一般人們也看不到，“資料掃除還要多少時間？”

“剛剛完成，我已經重啟了安全系統，下一次倒垃圾在十七年之後，在此期間我絕對安全。”諾瑪回答，說得極為肯定。

“希望十七年後的晚上我還能來這裡跟你見面，”施耐德教授嘶啞地笑，“夜深了，就不打攪了，晚安，女士。”

“晚安，諸位先生，祝你們有個好夢。”諾瑪的聲音隱去，明亮的燈光暗淡了下去，只留下幾盞暖黃色的鐵壁燈起照明的作用。

施耐德搖搖頭，轉身推著小推車就要離去。

他忽然又回頭打量著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這兩個傢伙剛剛一副送了一口氣的表情，“門禁記錄顯示兩位剛才進入了古籍區，我想請問兩位，什麼樣的學術難題讓你們需要深夜在這裡研究古籍，還呼叫了大量高機密的檔案？”

不愧是執行部話事人，這傢伙的眼光果然鋒利的如同刀子！

在他渾濁卻冷厲的目光注視下，古德里安渾身都起雞皮疙瘩，抖得彷彿一個被獵鷹盯上的小白兔......

古德里安看向自己的老友，用了十足的求助目光。他很不善於撒謊，每次撒謊都會抓自己的後腦勺，這老傢伙的後腦都快被抓禿了，也沒想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怎麼，有什麼不方便說的麼？”施耐德上前一步，冷冷地逼問，在古德里安耳朵裡小車車輪推動的聲音不亞於死神的催命符！

“白王。”曼施坦因低聲說。“我們在研究白王。”

完蛋了！古德里安腦袋裡“嗡”的一聲。這下完蛋了，執行部可是聽到龍類復甦就會摩拳擦掌的殺胚集中營，這下子路明非沒準會被一群人組團刷掉！

“白王？”施耐德冷厲的瞳孔瞬間放大，顯然這個名字對卡塞爾學院的人來說比黑王還要令人驚懼，這個名字很少在典籍中出現。在那場叛亂中，黑王抹去了白王的一切痕跡。之後出現在青銅柱子上不過是一些零散的記載。

“我和古德里安猜想，”曼施坦因壓低了聲音，湊近施耐德耳邊，“白王可能是雌性！”

“雌性？”施耐德愣住了，他思考了很久，“為什麼您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古德里安茫然地看著這兩個傢伙彷彿在對什麼暗號，他摸摸額頭，感覺有種我是誰，我在哪兒的感覺。

“您想啊，白王向黑王起了叛亂，但是黑王本該是一切龍類的始祖，為什麼白王會起這種叛亂呢？是為了權力麼？可是您要知道龍類的權力不像人類那種可以傳遞，他們只認可自己的血統。白王挑戰龍皇，簡直像是神話中那些與神抗爭的人類。但如果白王不是所謂的‘太子’，而是‘皇后’呢？並不是急著上位而幹掉自己老爹，反而是因為夫妻共治而引了矛盾，因此而引戰爭，是否有可能。”曼施坦因滔滔不絕，彷彿在課堂上給大家分享八卦緋聞。

“嗯！”施耐德頻頻點頭，彷彿被曼施坦因說服了，“您這種觀點很有意思啊。”

“兩性鬥爭，在人類歷史上是多麼重要的母題！我們從未考慮過也許白王和黑王的矛盾不是權力，而是性別。卡塞爾學院推行中文教育，因此我看過許多中國神話，”曼施坦因越講越開心，彷彿真的是在大學課堂上，在給他的學生授課，“比如您看中國古代的神話裡，有一個女媧造人的故事，它講述的是創世大神女媧因為寂寞，用泥土捏成小人來陪伴自己，因此世界上充滿了人類，可是還有另外的神話，說女媧和伏羲是兄妹，為了繁衍人類，他們結合後生下了人類，夫妻共享創世神的榮耀。”（注1）

曼施坦因有力地拍著施耐德的肩膀，“您看，這是不是說明如果白王當時取得了勝利，她也會說是自己和黑王共同創造了龍族？想象這樣一個課題，假設黑王創造了白王，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妻子呢？就像聖經中的亞當和夏娃？女兒嫁給父親這種事在神話中很常見。他們的性別衝突最後導致了決裂。”

“雖然這麼考慮有點太人性化，不過我們是否應該把夫妻生活的因素也放進課題裡去呢？”施耐德沉思。

“說得好啊施耐德教授！”曼施坦因說，“不如我們三人分享這個課題，不過論文的時候，您是否會要求掛名第一？”

“不不不，我絕不是試圖剽竊您的研究成果。”施耐德連忙擺手，他難得這麼手忙腳亂，“我只是對於這個課題很感興趣，為什麼我們總是假定龍王們都是雄性呢?沒有理由說龍類也和人類一樣是父權體系啊......”

“那不如我們整理詳細的資料後，一起研討？”曼施坦因鄭重其事地說。

“太好了太好了，很有意思，很有意思，很感謝您和我分享這個想法，不錯啊，這樣的課題值得為之熬夜啊，難怪您和古德里安教授一臉沉思的模樣。”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握手，轉身離去，一路走一路沉思，直到消失在遙遠的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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