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相隔有點遠，不得不透過一段暗淡的路程才能重獲光明，獨自面對黑夜總會帶有絲絲愄意，害怕從某個角落跑出什麼來。

海倫看了看錶，晚上九點，不早不晚，是個尷尬的時刻，她極少在夜裡外出，這兩晚卻打破慣例，都是因為救人，她兩個晚上救了兩個男人。

本來小區附近昏暗冷清的街道應該讓人感顫悚才是，可她有點心不在焉，回憶起與揚科在酒店生生那一幕，臉上便開始燙。

那一吻到底是怎回事？是藥物的作用？沒錯，一定是！

心裡像有一群兔子在活蹦亂跳，海倫忘了自己在走路，差點被上回的沙井蓋再次絆倒。“唉！在想什麼呢？我還真是笨。”要是被同一塊石頭絆倒兩次，說出去會讓人笑掉大牙。

放眼望去，才現街頭空空蕩蕩，藉著商店招牌上的燈光，能夠看清對面圍牆上的塗鴉，圖案很恢宏，畫著一個惡魔籠罩在城市上空，是聯盟城，沒錯！因為市中心有一座高不可攀的建築——國會大樓。

“簡直是亂來！”

這就是她對街頭藝術的評語，不知是哪個傢伙在亂塗亂畫，本來這一區的氣氛已經足夠詭異，還在牆上畫可怕的塗鴉，真讓人抓狂。

除了眼前的商店，其餘全都閘門緊閉，或許壓根它們從沒有被租出去，可預見的將來，此處會變成“鬼城”！海倫想進去買瓶礦泉水，她並不渴，只是想跟店裡的老太太聯絡下感情，畢竟同處一個社群算是鄰居，在這人煙稀少的地方可以相互照應下，像上一回她摔倒在商店前，老太太居然置若罔聞，太不正常了！雖然老太太一臉冷漠的樣子，但海倫有信心打動她，哄老人這方面海倫很有一套。

“滴，滴......”

不湊巧，海倫剛想推開商店玻璃大門電話卻響了，是小區保安打來的，說有事要她過去處理下。聽他的口氣似乎很焦急，海倫放棄買礦泉水的念頭急忙往公寓趕。

一輛全封閉式的六輪貨車停在小區保安室前，年老的保安罵罵咧咧，距離太遠，海倫只看見他生氣地對貨車指手畫腳，卻不聞其聲。貨車有點眼熟，要是沒猜錯屬於嶽明上次請來的搬運公司。

海倫急走過去，保安馬上向她投來不滿的目光，“海倫！請趕快打他們，大半夜堵在小區門口成何體統，知道會對其他居民造成不便嗎？”

“很抱歉！我會盡快處理。”海倫忙於道歉，但不認為會有何不便，貨車又不是“堵死了”門口，只要不是開坦克，從旁邊還可以透過。感到不便的恐怕是保安，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盡職，可能貨車打擾了他睡覺或者看馬經，平時小區閒雜人進出自由，經常生失竊，就在上星期，住在樓上的張大媽丟了一隻寵物狗，她找保安理論，保安卻說“它長著四隻腳，沒準到哪裡溜達去了，這不在我的管轄範圍！”可張大媽的寵物狗不一般，是一隻名貴的機器狗，她喜歡極了，簡直把它當成親兒子，在這個沒有家人的年頭，它便是感情的寄託！保安的推脫讓她很生氣，機器狗是電腦程式控制，絕對不會自行離家出走，一定是被盜了。

“女士，你終於回來了！”司機開啟貨車的門，從駕駛室中竄出來，“再晚點我們可要將這大魚扔在路邊！”他語氣中透露出不滿。

“對不起！”除了道歉不知道該說什麼，海倫尾隨司機來到貨車的後面，他按了一下遙控鑰匙，貨箱後門緩緩升起，一條“大魚”就躺在那裡，全身被透明的塑膠包裹著，幾條帶有彈性的繩索將它牢牢固定在貨箱中。

“女士，如果方便請連同上次的運輸費一併結清。”司機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收貨遲不說還欠賬，他對接下這宗生意極其不滿。

海倫一再道歉，並透過腕錶的電子功能支付了所有的費用。她在心裡自責一番，怪自己粗心大意，應該想到以嶽明現在的經濟狀況沒有能力支付這筆費用才是。

“師傅，幫我將它放回家中的魚缸。”她看看錶，時間不早了，折騰下去可能要忙到十二點。

“不行，女士！”運輸司機的眉頭緊鎖，“按照政府的法令，六點過後禁止一切高空作業。”

“那......”海倫望著貨箱中的仿生魚在犯愁，總不能叫她一個人搬吧！這條機器大魚少說也得五六個男子才能搬動，何況是她這種驕瘦的女子。

“愛莫能助！”司機一直瞅著她，催促說，“請儘快決定卸貨地點。”這個時間別人都是在家陪陪孩子抱抱老婆，他偏偏還在加班加點，現在只想結束今天糟糕的運輸生意，哪怕是將這條該死的機器魚扔在路邊。

怎麼辦呢？海倫往小區裡瞧，保安一副想殺人的模樣，指望能將魚放進小區已經是不可能的事，環顧四周，除了路燈下小區域全是漆黑一片，只聽到遠處“嘩啦，嘩啦......”的流水聲音。

“就將它安置在那裡！”

司機順著她所指望去並沒有抓到什麼，只有一望無際的夜幕。貨車緩慢向後倒了二十多米，藉著尾部的燈光他終於看清，一條四米寬的河涌出現在眼前。

“你確定？”司機詢問，貨車已經後至接近河涌的梯形斜面，往下就是涓涓河水。

“對，就把仿生魚放進水裡吧！”海倫再次確認，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總不能將它隨地擺放吧！

貨車的後門重新開啟，司機按了按啟動鍵，靜候在貨倉左右兩旁的四臺搬運機器人活動起來，他們相互協作，將仿生魚從貨倉抬出，液壓機械手快轉動，沒幾下，纏在仿生魚上的透明簿膠全被拆開。

海倫看見仿生魚被放進河，它機一動不動的，所有系統被關閉，跟一條死魚沒兩樣，很快就沉到河底下去了。嶽明製造它的時候海倫也常在旁觀摩，雖然她不太懂機械方面的知識，但俗語說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多少也從他那學到一二。她曾經看見仿生魚體內有一個類似氣囊的裝置，簿簿的，全透明，就算是門外漢也能猜到那是魚膘。機器模擬的程度讓海倫大為驚歎，多年對仿生魚的觀察，她甚至認為它是有生命的“物體”。

能夠製造如此精密儀器的男人是何等的優秀，有那麼一段時間她對嶽明十分痴迷，直到他放棄機器行業，後來更是不負責任地失蹤。到底是什麼讓他生這樣的轉變，海倫腦海中有個大大的問號。

她跟著自己的影子跑， 從公寓取來平板電腦，貨車早已不見蹤影，面對湍急的河水，肉眼根本不能現沉在河底的仿生魚。

必須讓它活動起來，雖然她不認為這條河會有船經過，但為安全起見，她還是啟動了仿生魚的活動模式。等了好一會兒，沒有看見它上浮，海倫一直站在岸邊腳有點麻，今天可走了不少的路。

“巧克泥，讓我看看你在哪裡？”她蹲在河邊，點了點平板電腦，螢幕的亮光立刻照在她臉上，現在只能依靠仿生魚上的定位功能進行搜尋。

水裡出現散淡藍光線的雙眼，一個黑影潛伏在幽暗的河底。

海倫只顧盯著電腦，對異常情況完全沒有警覺，“好了，我捉到你。”她終於開啟了定位系統，可情況有點怪，上面顯示她與仿生魚的位置無限地接近。

當她挪開手中的平板電腦，血盆大口已經張開，它的半截身軀躍出水面，幾乎與子彈出膛的度一樣快，沒有給人留下任何反應時間，浪花湧上岸，兩排白森森的鋼牙精準地咬住目標，它一甩頭，連同“獵物”一併回到水裡。

溢位的水順著堤壩斜面溜下，又匯成河，四周恢復死寂，只有水中的月亮在不安份地晃動。

海倫像一尊石像般愣在那兒，全身溼透，手中的電腦絕大部份不知所蹤，只有零星幾個部件散落在地上。她回過神，手腳並用地攀上河堤高處。雖然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但能清楚地看見那是仿生魚，她朝夕相處的巧克泥。檢視了全身，還好！完好無損。能從魚口脫身，她不認為是幸運，而是巧克泥的目標並不在她身上。

它為何要襲擊電腦？電腦並不是食物，它餓了應該選擇她才對，無論怎麼想也不對徑。自由！只有這東西比填飽肚子更重要，它需要自由，脫離人類控制的自由。

海倫很詫異，心中不由泛起一絲寒意，剛才勉強算得上是智慧機器次襲擊人類，巧克泥遠比想像中要複雜，回憶起過往，她經常拿著電腦在魚缸前觀察，日子久了，巧克泥明白一直束縛著它的就是這電腦。到了這時，她才明白嶽明當初所說的話，他肯定現了智慧機器有朝一日會威脅到人類。

河涌並不寬，但一路通往大海，仿生魚意識到這點說明已經具備高階的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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