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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仙緣四渡

我哭得愈發厲害。

“好啦好啦,聆月君還等著你呢,收拾好寶劍,我們便走吧!”

“讓他等著,關我什麼事兒?”我隨口回道。

他給我遞了帕子,十分詫異,“你這丫頭倒也奇了。如今本帝君都不大好讓聆月君等著,你倒是很心安理得麼。你們總歸是有婚約的人,日子總要過到一處去的……”

這位帝君囉囉嗦嗦地說了很久,我卻不甚在意,心中仍然浮現著五萬年前祈音的臉,久久不去。跟著他出了樓子,踩過霧草,跨過蘭芝,待再次回到那星光燦爛的神樹園子時,看著上面懸著的閃閃爍爍的明星,恍如隔世。

我們方一出園子,就看見孟章領著一干小神仙們呼啦呼啦地迎了過來,個個面露焦急之色。一番問詢方知,原是兩位做客的仙友宴後遊園時有了些小摩擦,且這摩擦愈演愈烈終於發展成了打架,這兩位仙友的其中一位地位很高,孟章自知無力介入,只得請地位也很高的紫薇帝君過去調和一番。

我在一旁聽著,覺得這事兒還真稀奇。神界眾神,俱是修行得道之人,性子都頗為清心寡慾,所以大家一慣都處得十分和樂。就像我和委羽山的蘇輿,我們不同種族不同背景,終於還是成了好鄰居,即便是一方有些不對另一個也能半閉眼睛無視了。此番紫薇帝宮群宴眾神,竟然鬧出了一場架來?不看可就忒可惜了!

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還是變作了初入紫薇帝宮時的男身。一干人等呼啦呼啦地趕到案發現場時,現場那場架已然結束了,剩的幾個三三兩兩的神仙,零星立在四周看熱鬧。

我抬眼一看中間被空出的大圈中央相互對峙的二人,眉間一跳。

竟是琳虛之境的主人,天皇帝君暨弢與負責施彩布霞的雲神,五萬年前那位九師兄,屏翳神君。

上天告訴我,這必然是一出好戲。

我將將站定,一旁的一株三人合抱也未

必抱得下的粗大神樹後頭,卻鑽出了一個白嫩嫩的小娃娃來,翠綠色的小袍子,蹭蹭蹭跑到我跟前,朝我一撲道:“娘……”

我及時捂住小清兒的嘴,輕聲告誡,“我現在可是男身,你莫要再喊我孃親了。”

他從我的衣衫中抬起頭來,大眼睛倒比神樹星子還要亮些,粉嘟嘟的唇張了張,小眉頭蹙了半天,終是如我所願的回了“哦……”

我因想要看好戲,也便不再理會那雙肥嘟嘟的粉藕小手對我衣角的蹂躪。

“這位仙友,這天皇帝君和雲神是怎麼回事兒啊?”我巴巴地跑到一個看上去甚嫩的還長了一頭藍色頭髮的小神仙近旁,虛心問道。

那廝看了我一眼,白白淨淨的臉上閃過一絲類似驚豔的神色,嘴唇微勾,“你長得倒是不錯。”

我在心裡翻翻白眼,“呃,呵呵,呵呵,你也不錯,大家都不錯。”

這時,一旁的小清兒蹭到我倆中間,硬生生把那白淨小少年蹭地退了一大步。

他抓了我的衣角,義正言辭,“這是我娘……我乾爹,長得自然不錯!你休想染指!”

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那白淨小少年笑了笑,低頭看小清兒,“你才多大,知道染指是什麼意思麼?”

小清兒繼續義正言辭,“我三萬多歲了,怎麼會不知道?你又多大了竟想打我美貌乾爹的主意?”

這小娃娃,真是胡謅,不過幾百歲,還說自己三萬多歲了。誠然他這謊撒得是事出有因,但小孩子家家的就騙人終歸是不好。雖然他爹孃與我有過節,而我一個神尊卻也不會同一個小孩子計較。思量一會兒,我正了正嗓子打斷他倆。

“這位仙友,我這孩子不大懂事,你就看在小仙的面子上莫要計較了。但不知,方才小仙問的……”我雙手抱拳,表示歉意,並致力於把談話轉向正途。

不成想那少年卻死性不改,笑著打斷我的話道,“仙君既叫在下仙友,那咱倆便算認識了。在下幻海玄武族元穎,不知仙君是何境何族?如何稱呼?”

幻海玄武族?元穎?

千年不見,當初那胖胖乎乎的娃娃竟長得這般大了?

我頓感頭皮發麻,繼續幹笑,“原是元穎仙君,久仰久仰!在下……呃在下乃南極長生境陵光帝君座下弟子,想打聽一下,這天皇帝君和雲神是結了什麼仇……”

“南極長生境?”他打斷我的話,“挺遠的麼,仙君遠道而來真是辛苦啊。”

我想,我應該換一個看熱鬧的打聽。

“呃,呵呵,呵呵,你也辛苦,大家都很辛苦……”我邊乾笑

邊朝另一邊挪幾步,還沒到安全地帶,他竟伸手抓住我的手臂,急到:“仙君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不待我動作,小清兒就將他的手從我身上掰了下來,剜他一眼道:“別動手動腳的!我乾爹的名字也是你能知道的?”

他說完這句話,便拖著我跑,姿勢甚沒形象,待到不見了那藍頭髮少年才停了下來。

其實我此刻很有些傷感。記得上次見面時,他是娃娃我是小小魚,我們還曾躺過一張小床;如今千年春秋浮雲過,他長成了少年,我倒成了九萬歲的老嫗了。世事滄海桑田,星移物換,真是讓我愈發覺得自己老邁。

小清兒見我陷入沉思,也不打擾我。過了半晌,才糯著嗓子道:“孃親,方才你來之前,暮兗仙官過來與父君說話,宮裡有急事待解決,所以便先回了天宮,待事了了再來找孃親。父君特特留下清兒等著孃親。孃親,父君沒等你,你不會怪他吧?”

“你父君乃瞎管萬神的天君,自然忙得很,這與我卻沒甚干係的,何來怪不怪他的?”我淡著嗓子道,“倒是你不過才幾百歲,你父君竟也放心讓你一個人在這等著。”

他頭埋進我的衣衫,扭了扭翠綠色的身子,辯駁道:“清兒已經三萬四千五百六十一歲啦!孃親真不記得了?”

“你這孩子,還敢扯謊。我千年前去過你父君的凌棲宮,也沒見有你啊!”

“哎呀不是,”他抬起頭來,圓圓的臉皺著,“我因懷胎時日不足,身子孱弱,先前一直被養在……”

“這事兒等會兒再說!”這娃娃本與我沒甚幹聯,我心不在焉地瞟了眼場內兩人的動靜,卻見二人又欲動手,不禁吃了一驚,慌忙打斷他的話,想好好看看。

只可惜,二人的仙法還未出手,又被方走到二人中央的紫薇帝君阻了。那傢伙滿臉和煦微笑,以東道主兼和事老的身份甚謙和地與他們各自說著什麼。眼見二人都面色稍緩,似乎不再打架了,我嘆了口氣,心裡很有些失望。

側著耳朵聽了半天,只聽到風聲呼呼的聲音。正欲聽得更仔細些,小清兒卻拽了拽我的衣袖,示意我蹲□去聽他說話。

“孃親想知道他們二人的糾葛?倒還不如問我呢!我知道的最清楚不過了。”

“真的?”我不大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