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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仙緣四渡

話音剛落,天機鳳凰劍已經發出破空之聲,青色的光芒瞬間在我周邊結成了一層仙障,而祈音手握寶劍,傾身刺向暨弢。

其實我一直不曉得師父的屬性到底是哪一種,雖然多數使的是綠色的木系法術,但也有使其他法術的時候。今日這場架,他們二人打得酣暢淋漓,難捨難分,暨弢的紅蓮業火肆虐著不斷撲向祈音,而祈音卻在蔚藍的水波和碧翠的勁光中敏捷輾轉,二人周身是不斷變幻的紅色、藍色和碧色,再加上祈音本就好看的翩然的風姿,本應是多麼難得的視覺盛宴,可此刻的我終歸沒有任何看戲的心情。

我知道,師父身上有暨弢的印靈,與之對戰修為受限,遲早會陷入危險。

果然不出我所料,不知過了多久,祈音漸現劣勢,而暨弢則乘機唇間默唸,激起印靈對祈音的反噬。然而祈音的身形卻只是頓了頓,手中的天機鳳凰仍然翻花般迅疾如閃電,快得讓我根本看不清招式。

我忽然覺得,原來師父打架的身姿也如此好看。

其實我也看的出,暨弢也在有意讓他,招式和法術中都未有狠絕之勢。他當然不可能去傷害祈音。可是即便是如此,師父還是不可能不受傷。

所以,其實終局的這一幕我多少是料到了的,師父,怕是早就計劃如此。

那道致命的舔著紅舌的紅蓮業火劃過靜止的空氣,劈開忽然變得薄弱的綠色的仙障,在到達它的最終目的地——我之前,首先穿過了祈音的身體。祈音白色的衣袍瞬間被火舌帶來的勁風高高鼓起,彷彿一隻姿態優雅的白蝴蝶,婷婷然急欲歸去。火紅的光芒穿透他的

周身,化作巨大的綻開的光幕,似一朵巨大的曇花,因著夜風作最後一次綻放,妖媚泣血,定格下一瞬的顏彩,延伸永恆的美麗。

我撲過去抱住他頹然倒下的身體,看到他容色蒼白似紙,唇角一抹鮮紅的血跡,卻掛了淡淡的微笑,就像,就像第一次在挽陽山的青松鳥鳴間看到的那位優雅怡然的樂者唇間綻出的微笑,絕美得不真實。

“莫哭,小十三……”他的聲嗓一如往常的輕柔若浮雲,儘管臉色已近死灰。

他輕輕說,“小十三,師父,師父還沒死呢……你莫要如此擔憂。”

“祈音,你……你怎麼樣了?”

暨弢的聲音近乎哽咽,而師父卻對他冷然一笑,“天皇帝君,你再近前一步,本尊便讓你比本尊先灰飛煙滅。”

我一愣,見祈音額角方才打鬥時乍隱乍現的鳳紋消失不見了,恍然悟到,原是方才紅蓮業火的重重一擊,將那印靈打脫了下來。師父既不受印靈所縛,對付暨弢當然就容易多了,只是他如今已是如此重傷……

暨弢也知道了師父的意思,卻彷如鬼魅般大笑起來,“果然是祈音!我早就知道,你終有一日會自行解開這個令你厭惡了幾萬年的印靈。你說灰飛煙滅?你如今這般形容,即便是解除了印……啊!”

事情總在瞬間就風雲突變,方才還佔有絕對優勢的暨弢在他最大意的時候被灌注全力擲出的天機鳳凰劍狠狠刺中了胸膛,那是心臟跳動的地方。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親手擲出那一劍的祈音,眼眸盛滿了刻骨的痛苦,胸膛劇烈的起伏,鮮血頃刻間染滿了他紫色的衣衫。他踉蹌幾步,倒在了祈音跟前,兩眼看著他蒼白的臉,雙唇微微開合,“你,你果真動手殺我……”

“我早就想殺你。”他的聲音是如此平淡如煙,更加反襯出暨弢的喑啞哽咽。

“你……”

“你困了我這麼多年。這些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恨你,又何談會愛上你?我永遠也不可能愛上你,就算你把我困到天荒地老。”

祈音的聲嗓聽起來仍然很平淡,然而只有緊抱著他的我知道,方才那一劍已經用去了他最後的全部精力,如今他每吐一個字都是如此費力,身體不停顫抖,抓著我的那隻手那麼用力,彷彿抓住的不是我,而是生的希望,自由的希望。

“原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暨弢喃喃著,忽然又道,“可是,你與她不過一萬年的相處,為何就可以愛上她?為什麼?”

祈音沒有說話,不是他不回答,而是他終於氣力耗盡,無聲無息地昏睡過去。

我嚇了一

大跳,手忙腳亂的探了好久的鼻息,才確定他還活著。

事情發展到此,算是個兩敗俱傷,本來就應該算是了結了。只可惜,世事總是慘烈地不能如人所願,暨弢也終是不肯放過我,即便他自己在八荒神器之二的天機鳳凰琴化作的利劍重擊下已是重傷在身,放在一般的神仙早就灰飛煙滅,而他憑著高深的修為還沒有灰飛煙滅,還能使個套子任我跳,好叫我先於他一步而灰飛煙滅。

當然若我早知道這是個套子,我便不會跳了;只是,當時,我卻並不知道它是個套子。

我一直以為暨弢既喜歡我師父喜歡得這麼撕心裂肺的,定然是希望能醫好他的傷的,所以在他也昏迷前告訴我,需得拿到混元天尊的護心丹給我師父服用,才可使他早日清醒過來,我便全心全意的信了。

我將師父安放到榻上,便抽出天機鳳凰劍直接奔向了太清仙境。去之前先去了趟九師兄那裡。

太清仙境因藏有許多寶貴的仙丹,所以守衛一向十分嚴格,唯有持有混元天尊贈送下的玉牌才可隨意進入。那玉牌師父也有,就在九師兄那裡,然而當我風塵僕僕地跑去敲九師兄的門時,他卻如何也不應,我這才猛然想起白日裡他又莫名地對我生了一回氣,說我是見異思遷,被他拒絕沒多久就移情別戀了。因他近些年一直十分難以捉摸,又老是誤會我喜歡他,但我也不想跟他計較,便也由得他去。只是今天他這氣來的忒不是時候。

我敲了許久的門也沒人理我,連救師父的藉口都出來了,那廝仍然不動如山,若不是屋內有人影我簡直懷疑他到底在不在裡面。

最後,我終是一跺腳,直接去了太清仙境。想著我幾百年前是去過那兒的,那裡的童子們應該認得,或許並不嚴格需要玉牌。

結果我時運不濟,命途多舛,遇上了我的對頭——赤夷。

說到底,我與赤夷本沒有什麼怨懟,是禺疆的從中作梗才讓我莫名其妙地結了這門怨,當然,赤夷那廝的小心眼兒也是因素之一。此番師父本就情況危急,我實在沒有閒功夫與他細說,便直接撩上了天機鳳凰劍硬闖。

我帶著天機鳳凰來太清仙境其實是想借一借師父的勢,並未想讓它染血。可命運總是不隨人願,它終是染了血,而且是致命的血。

當劍支刺入赤夷的身體時,我尚不能反應,因我這招出得實在不算重,而他卻完全的沒反抗。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如此敢糾著我不放的仙童竟是個沒甚法力的小神仙。

於是,我終是一招將他擊倒。

劍收回的剎那,混元天尊出現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