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子子孫孫無窮匱也(第2/3頁)

作品:《紅樓如此多驕

這日上午也不例外。

賈蓉氣惱之餘,便忍不住抱怨:“說是查問,可這三番五次下來我早瞧明白了,那幾個狗才不過是想拿雞毛當令箭,趁機從兒子身上詐些油水出來罷了!”

“你倒是愈發精明瞭。”

賈珍這時候霍然抬頭,死死盯著賈蓉問:“那你身上到底有多少油水,值得人家如此惦念?”

“我……”

賈蓉一時卡了殼,旋即忙叫起了撞天屈:“兒子身上能有什麼油水,那些人不過是豬油蒙了心,瞧誰都像是塊肥肉!”

“我倒不這麼覺得。”

賈珍從桌子後面繞出來,一步步的逼近賈蓉,口中陰惻惻的道:“若鳳丫頭說的真的,那咱們這回的進項可就有些不對了——我算著,裡外裡差了足有一半!”

賈蓉起初還站在遠處,見他越走越近,便戰戰兢兢的往後縮,等到賈珍站到書房正中的時候,他都已經快要退到房門外面了。

以前他怕的是賈珍這個人,現下卻更怕賈珍身上的花柳病。

眼見退無可退,賈蓉一咬牙屈膝跪倒,磕頭如搗蒜般連聲道:“老爺明鑑,咱們家調的貨太雜,史家、王家對西府也更照應,裡外裡自然就差了行市——兒子身邊帶的都是老爺的人,我就是長了八個腦袋,也不敢貪那麼多啊!”

“這麼說,你還是貪了?”

“沒沒沒!我、我就是路上大手大腳了些,可這不能算是貪墨吧?!”

“就只是路上?”

“這個、這個……在兩廣的時候……”

兩父子正在書房父慈子孝呢,忽聽得外面有人揚聲道:“老爺、老爺,巡城司的又叫大爺過去呢!”

“嗯?”

“啊?!”

父子兩個俱是一愣,賈珍皺著眉退回桌子後面,狐疑的問:“你上午莫不是說錯話了?”

“沒啊!都是老問題,要是兒子說錯了,也早該查出來了!”

賈蓉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雖說最近總被巡城司的人敲詐勒索,也沒有上午剛敲過一筆,下午就又捲土重來的道理。

賈珍見兒子的表情不似作偽,便也懶得再追問,直接拂袖道:“那你就先過去瞧瞧,等回來,老爺我再接著跟你理論!”

賈蓉垂頭耷腦的應了,一出門先就回頭狠‘啐’了口唾沫,暗罵這老東西真是財迷心竅,連親兒子多花幾兩銀子的事兒都要這般斤斤計較,當時那花柳病怎麼沒直接要了他的命?

若是那樣,自己正好帶著銀子回來奔個‘喜喪’!

詛咒完親爹,賈蓉便又把手伸進袖子裡一陣摸索,最後無奈的嘆了口氣,邁步出了院門,卻沒有趕奔榮國府受審,而是先回了自己家中。

先前他把身上的散碎銀子全拿出來打典了,如今口袋裡只餘下些幾百上千兩的銀票,他可捨不得便宜那些蕞爾小吏,所以準備回家取些合用的。

等急匆匆回到家中,迎面就見許氏苦著臉迎了出來,他立刻剎住腳步,又警惕的往回倒退了兩步,這才呵斥道:“我不說了麼,你沒事兒少出門,又別來煩我!”

許氏的眼圈登時就紅了,悲聲質問:“爺還是不肯信我?!”

“別廢話,爺還有正事兒要辦,你起開些!”

賈蓉呵斥完,見許氏沒有讓路的意思,乾脆貼著牆繞了個圈,從屋內取了銀子奪門便走,自始至終都懶得多看許氏一眼。

自打回來得知賈珍染了洋夷的花柳病,賈蓉就將許氏視作洪水猛獸一般,從不肯與她親近。

饒是許氏指天誓日的表示,自己和公公絕無苟且,但賈蓉也依舊半點不信——先前秦氏在世時,還不是裝的三貞九烈一般?

再說了,自己從江南帶回來,暫時放在賈薔外宅的那兩個揚州瘦馬,論起伺候人的本事不比許氏強多了?

話說……

等過了眼下這道坎,自己也該置辦個外宅了——賈薔那廝忒不是個東西,自己把人送過去的時候告訴他隨便玩,他倒好,跟寶貝似的捂著那小戲子,碰都不讓自己碰!

雖說眼下賈薔也還沒碰自己新姬妾,但萬一他碰了能?自己豈不是白吃了啞巴虧?!

唉~

到底是人心易變啊,想當初兄弟之間可是無所不通……

一路無話。

卻說賈蓉在兵丁的帶領下,來至榮國府外院一處小花廳,進門一抬眼的功夫,他便就泥胎木塑似的愣在了當場。

蓋因那花廳當中正跪著五六個人,內中無一例外,全都是曾敲詐過他的巡城司小吏。

正愣神之際,又見最初曾見過一面的巡城御史迎到了門口,拱手道:“下官近來公務繁忙,一時管束不嚴,竟讓這些宵小之輩得以猖狂,實在是讓賈侍衛見笑了。”

當初秦可卿死時,賈珍為了能讓她風光大葬,特意給賈蓉在龍禁衛買了五品爵,掛了御前三等侍衛的名頭。

賈蓉越發愣怔了,直到那御史摸出張銀票來,表示這是搜來的贓款,他才條件反射的接了過來。

低頭看了看數額,見竟比自己這些日子吐出來還要多些,賈蓉只覺得似是在雲裡夢中一般。

壓根不記得那御史還說了些什麼,更不記得自己是怎回的寧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