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修正計劃(第1/3頁)

作品:《重生之驕陽似我

雖然祖美蘭這個家裡的女主人對韓曉娟客氣,但是她自己還是不自在。

奈何兩個孩子沒出息,頭一遭見過四十多寸的大彩電,進了屋就挪不動步了。

無奈之下,就只能尷尬的跟著家裡一群女人包起了餃子。

祖美蘭此前說的話一半真一半假;今年過年家裡邊兒吃飯的人是多。李奉獻一家,李奉義一家,於老四爺倆外加上李陽和林小婉,足足十多口。

但是幹活的人卻也多,而且祖美蘭以前在單位食堂當過大師傅,雖然做菜味道不怎麼樣,卻是個手腳極利落的。

一頓餃子幾桌菜自然不在話下。

看出韓小娟尷尬,心眼直但是卻極好的祖美蘭一面麻利的幹著活,一面拉起了家常。

祖美蘭結婚之後窮了十年,現在有錢了,身上還是那股小家主婦的味道。

三兩句話遞過來,韓小娟就開啟了話匣子。

按照她說的,原來工作的瓦廠子早兩年就已經沒了生產。這兩年來,一直都是上一個月的班放一個月的假。

趕上去年廠裡邊改革,整個廠子包括韓小娟夫婦在內的七十來號員工都下了崗。

這七十多號人裡有門路的託了關係,到了廠子的上屬單位,也就是哈鐵路段上了班。她和丈夫這種沒門路的,就徹底失了業。

兩口子下崗的時候,單位本來承諾給三千塊錢的下崗安置費,兩口子本打算拿這筆錢做點兒小買賣。當時想著最不濟的,也能進點凍貨靠著年前這段時間賺上一筆。

但是這筆錢一等不來二等不來,拖了三個月後兩口子沒轍了,只能在捲菸廠領了些糊煙盒的活兒。

一個煙盒六分錢,兩口子從早糊到晚,也不過就是三百左右個煙盒,十多塊錢的進項。

兩個孩子都在上學,日子過得很緊。

在官方的記載之中,官方認定的下崗年是一九九七年,到一九九八年下崗潮達到最頂峰。

根據官方後來公佈的資料,97,98兩年,全國下崗的產業工人人數高達一千三百多萬。

但其實,這個數字並不準確。這個數字只能表明,在九七這一年全國性的虧損國企清算轉賣工作正式開展,下崗人數從可控變為失控。

從有計劃的“遞進式下崗安置”,直接轉變成了“犧牲一代人,抓大放小,盤活經濟”。

李陽清楚的記得,在它的童年記憶裡,98年央視出了一個公益廣告。廣告的內容就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趕著體力活揮汗如雨,配樂是劉歡老師的那《從頭再來》。

廣告歌是宣傳鼓勵下崗職工再就業的。

其中有句歌詞是“心若在夢就在,只不過是從頭再來”。

那一年,不知道多少人衝著電視機吐唾沫。

而後的1999年,黃紅演了個小品叫《打氣兒》,裡邊兒有句“廠長特別器重我,說單位減員要並廠,當時我就表了態,我不下崗誰下崗!”的臺詞。

那一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從此再在電視上看到黃紅就直接換臺。

很明顯,劉歡和黃宏一個是歌手,一個是小品演員。他們真真兒無法從內心深處去理解那些職工。

從工作了半輩子的崗位上突然流入社會,從吃喝拉撒到結婚生子再到教育醫療全包乾的國營企業,一下子變成三不管的產業工人。徹徹底底的被國家體制所拋棄,成為改革的犧牲者,和社會的淘汰者。這可不是一句輕飄飄的“從頭再來”能夠開導得了的。

他們是搞藝術的,而且是透過搞藝術年收入百萬的明星。他們沒有見過那些在企業裡幹了半輩子,一身傷病沒有其他技能的工人忍飢挨餓的樣子。他們也沒見過那些昔日的廠花為了養活一家人,穿著絲襪站在了洗頭房的門口。他們更沒見過那些破敗的小城裡,百貨商場和火車站周圍那長達幾百米的,全是下崗工人支起的油乎乎髒兮兮的烤魷魚攤子。

這些人,根本不需要那些居高臨下的鼓勵。

什麼站起來,別趴下,要努力,要想辦法!

有個屁用?

哪怕是一句“對不起,你們受苦了”,都要比那些堂而皇之偉大光明的正能量歌詞更能觸動他們。

可是在這個時代,根本沒有說這話的人。

在席捲了整個九十年代中後期的這一場下崗大潮之中,幾千萬的下崗工人之中如果做一個大普查,覺得四五十歲的年紀從頭再來大不了的,怕是沒幾個。

站在廚房門口,抱著肩膀聽著韓小娟說著家裡邊最近一段時間的困頓,李陽的心情很是沉重。

此前和趙天成通電話的時候,他聽這位市長說過綏城的情況。只是趙天成說的是資料,冷冰冰的資料,就算趙天成說的再心切,他也無法像現在這樣感同身受。

廚房中,當祖美蘭聽說韓小娟家裡頭過年就買了半斤肉,準備就著酸菜和蘿蔔乾包過年的餃子時,這個家庭主婦不落忍了。

她也不是沒過過苦日子。

真正過過苦日子的人,才知道苦日子多難過。

大過年的,一家四口人守著兩根乾巴蠟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吃著皮裡看不見多少肉星的餃子。

孩子連個春晚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