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你應該不是島國人吧。”

上杉越這聲小哥叫得非常順口，畢竟他現在都快九十歲了，世界上比他大的人不多見。

“我從華夏那邊來，來這邊算是有些事情吧……”鄭曙吃著上杉越額外送給他的小菜慢條斯理地說道，“我覺得我的日語學得應該還不錯，老爺子你是怎麼現的？”

在他旁邊的米婭非常有眼力地將頭趴在拉麵碗裡，完全不顧自己身上的一身名牌服裝以及花大價錢請人做的頭沾上了小攤上的油汙。

“這你就不懂了吧。”上杉越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你的日語覺得確實不錯，就連語調都模仿得非常巧妙，但是太正規了，日本人可不會在這種攤子上用這麼正規的語調跟別人說話。”

“原來如此，是我忽略了。”鄭曙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過也無所謂，反正能用就行。”

“旁邊這位姑娘是……”上杉越用眼睛撇了撇旁邊的米婭低聲問道。

就算是對上杉越來說，米婭這種級別樣貌的女性也是相當難得一見的。

一般來說，像米婭這樣的美女應該是被人請到各種高階酒店中聽著專人彈奏的音樂吃著高階和牛才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來到這麼一個破舊的小攤子上吃著低廉的拉麵。

“我朋友，她不會日語，這次只是跟我一起來島國玩玩，有什麼推薦的地方嗎？”鄭曙隨意地回答道。

上杉越瞭然的點了點頭，不過人老成精的他能夠看得出來這兩位的關係並不是普通的朋友，但是要說是戀人的話卻又太過生疏，不過這都是人家的隱私，他也不好太過詳細地探究。

“天空塔之類的地方你們應該都已經去過了，現在這個時間點去神社不太合適，不過富士山和迪士尼公園都很不錯，就是人比較多，有時間可以去玩一玩……”上杉越非常熱情的向對方介紹著。

這時旁邊的米婭也已經吃完了自己的拉麵，上杉越非常勤快的收拾起碗筷“承惠五千日元，你這次吃的可不少，有這個飯量的話，我下次推薦你去吃自助烤肉。”

“很不巧，最近沒帶什麼現金，所以就用這個東西來代替吧。”兜裡還揣著幾十萬日元作為零花的鄭曙非常自然地說著謊話。

他變戲法一樣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沓檔案，遞給眼前這位拉麵師傅，對方不明所以的接過資料，只是看了一眼上面的名稱臉就一下冷了下來。

“你是昂熱的人？他如果想要找我有事的話，起碼應該自己過來和我喝上一杯。”上杉越看都沒看就把那份檔案扣在了桌子上。

“雖然我確實認識昂熱，不過我跟他的關係更多的應該算是合作，而不是從屬。”鄭曙雙手環抱在胸前，“以昂熱的實力，想讓我加入他的隊伍還差了一點。”

“呵！現在的年輕人口氣真是越來越大了。”上杉越冷笑了一聲，“不要稍微有點實力就自以為是，你根本不清楚那個老傢伙到底有多強。”

“不，你說錯了，我其實非常清楚。”鄭曙搖了搖頭。

還不等上杉越反駁，鄭曙的眼睛就變成了金色。和鄭曙對視了一眼，上杉越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渾身上下出噼裡啪啦的聲音，身體在本能的驅使下一瞬間進入了戰鬥形態。

“嘶……哈……”捂著自己的眼睛，上杉越有些痛苦的嘶了口氣。

他的眼瞳變為了酷烈的暗金色，裡面彷彿有熔岩在深處流動，體內的龍血正在狂暴地湧動，完全不受控制。但就算這樣，上杉越在直視鄭曙那雙看起來非常正常的黃金瞳時卻依舊落入了下風。

上杉越有一瞬間覺得自己面前坐著的並不是什麼人類，而是一隻展開了龍軀的巨龍。次代種……不！對方給他的壓迫感遠遠出以前初面對過的次代種，真要算起來的話，大概只有傳說中的四大君王才有可能有這樣的威勢了。

“你……是什麼怪物！”上杉越異常警惕的盯著鄭曙，渾身上下如同緊繃的弓弦，隨時都可能出手。

“唉唉唉！什麼話，你這是什麼話，小心我告你誹謗啊！我可是正兒八經的人類，只不過實力有點強而已。”鄭曙伸出食指和拇指做了一個韓國人暴怒的動作。

雖然強化了數只龍王的模板，但是鄭曙一直覺得自己就是一個人類，沒看到他為了保持人性連龍軀都不用嗎。

可惜他對自己的辯駁太過薄弱，不但上杉越露出了不信的表情，就連旁邊的米婭也暗中嘀咕。

看了一眼這兩個傢伙，鄭曙知道短時間內是別想將他們的認知轉過來了，於是便不再糾纏這方面而是直入主題“總之，這次過來並不是昂熱的意思，而是我自己找你有點事情。”

“哼！不用妄想了。既然你找到了我，那麼應該也知道我的血統到底是什麼，皇血對於人類來說是一個錯誤，我不知道那位尊貴的龍王把他賜予人類到底是什麼目的，但是他根本沒有辦法給人帶來幸福，只有一代代的點燃野心，擁有皇血的人從出生之日起便被詛咒，他們將永無幸福，我不希望自己的後代像我這樣揹負詛咒。”面對鄭曙展現出來的力量，上杉越倒是相信了他之前所說的話。

不過他依舊維持著自己原來的想法，上杉越知道自己的這一身血統到底有多麼吸引人。就算鄭曙表現出了壓倒性的力量他也不怎麼害怕，畢竟他已經活得夠久了，對方上門哪怕再怎麼憤怒，他大不了也就是一死了之，這個世界早就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

“放棄吧孩子，皇血和聖骸都是該毀掉的東西，我不會讓它們留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上杉越的語氣中充滿了解脫。

“你想多了，這個世界上已經出現了新的皇。”鄭曙沒有像上杉越所想象的那樣勃然大怒，反而非常平靜的喝了一口飲料，“前任大家長叫橘政宗，而他的下一任繼承人叫源稚生，對於這兩個姓你應該非常熟悉吧。”

上杉越愣了一下，突然嘖嘖冷笑“就算是內三家已經死絕了，也不用搞出假的橘家和源家後裔嘛，現在這幫後輩越來越扯淡了。”

上杉越看著鄭曙聳了聳肩“你應該是被什麼人騙了，內三家早就已經死絕了，我是最後一個皇。別覺得蛇岐八家裡還會出現新的級混血種，沒機會的，到莪這代級混血癥就算玩完了。”

“我理解你的自信來源。”鄭曙沒有去反駁上杉越的話，“不過你有點太看不起現代科技了，在現代社會肉體比不過機械是常態，現在肉聯廠都用冷凍精（和諧）子受（和諧）精了。”

“什麼意思？”

“在我回答之前，我們不需要換個地方嗎？”鄭曙動作誇張的看了看兩邊，“在大街上討論這種事情可能不太合適，我們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談談吧。”

心中浮現出的不祥預感，上杉越這次沒有拒絕鄭曙的要求，他忐忑不安的收拾著碗筷，心裡思考著自己心中不安的源泉。

上杉越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攤子，帶著兩個人去了他的家。那是一座看起來十分老舊的和屋，屋子並不大，在周圍的建築中也算得上是寒酸。

上杉越將廂車鎖好，帶著兩人進了有些破敗的屋子。

屋子裡理所當然的展現出一副老年單身漢居住的樣子，不過有些出乎意料的乾淨，一個十字架被放在玄關處，下面是幾袋分類好的垃圾，上面用標籤寫了要去丟的時間。

這間屋子沒有客廳，準確的來說只有一個臥室與客廳的結合，榻榻米上直接放著被褥，一個小電視被放在架子上，邊上是一打各式各樣的色情影片。看得出來就算是在這麼艱苦的生活環境下，上杉越也沒有減緩對自己精神食糧的購買。

“你們等下，我去拿椅子。”上杉越尷尬的將所有的影片塞到自己的櫃子裡，剩下的一部分塞不進去的雜誌只能藉著這個藉口抱到外面的玄關。

不一會兒他帶著兩個墊子回來了，隨手將墊子放在榻榻米上邀請鄭曙兩人坐下，自己則直接跪坐在地面上面色平靜的說道“那麼，現在可以跟我詳細說明一下了吧。”

鄭曙不太習慣跪坐於是便選擇盤腿坐在墊子上，旁邊的米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用裙子遮蓋住自己的雙腿，學著鄭曙盤坐。

“我剛才給你的這份檔案，你看過再說。”鄭曙再次把檔案遞給上杉越。

這次上杉越沒有拒絕，接過檔案仔細檢視了起來。

那是一份實驗報告，關於一個瘋狂科學家如何製造強大的混血種試管嬰兒的，而在父本的那一欄中有一個熟悉的名字，那是上杉越自己。

檔案被翻譯成了法語，那是他的母語，配合下面的標註，讀起來還算順利。

上杉越跪坐在地上，就在這個狹窄的房間當中一個字一個字地看著手中的檔案，他誓在他之前八十多年的人生當中從未有過如此認真的看書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