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李大利從尹兒家出來，漫無目的，心情沉重地走到火車站附近。進了火車站大廳，李大利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坐下後肚子裡突然“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聽到自己肚子裡“咕嚕咕嚕”的叫聲，李大利又強行嚥了幾次口水，隨後，腦子裡琢磨還剩多少錢。

出獄後僅有的自己的錢，十塊錢，給了帶他去長途汽車站的摩托車司機。監獄人性化關懷給的1oo元，花了45元長途汽車費，還剩55元。為了節省錢，從長途汽車站到計算機所老房子，李大利是步行過去的，沒有花錢。但從計算機所到尹兒家由於路途比較遠，是打的計程車，十五塊錢。那個計程車費給李大利一陣心疼，開始以為遇到宰客的司機了，直到那司機打出車票，告訴李大利起步價已經是十塊錢了，李大利才認可。

想著55元減去15元，身上還剩4o元。4o元夠兩天的泡麵錢和礦泉水錢了。

李大利原先的計劃是，在火車站蹭睡覺的落腳點，兩天內找到做小工的地方，賺夠回京市的火車票錢和從京市火車站到家的錢就辭工回家。

這個思路他出獄前琢磨過幾次，都是因為想起了小時候爺爺給他講過的闖關東的故事。

李大利在東省爺爺老家的時候，大通鋪熱炕頭上，爺爺經常給他講自己闖關東的經歷。李大利記得爺爺說和同鄉夥伴離開家鄉沒多久，就和同鄉夥伴走散了，老孃給帶的縫在褲腰上的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找不到了，當初也是荒的一批。但本著東省人的勤勞能幹，闖關東的爺爺一路邊走邊打零工，不是給饅頭鋪當夥計，就是給包子鋪做小工，一路賺錢一路走，直到落腳京市。

他還記得爺爺曾經跟他說過，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要怕，要自己靈活多動腦子，自己給自己壯膽兒。他還記得爺爺每次說完自己給自己壯膽兒，總是愛抻他耳朵，邊抻耳朵邊說：“胡擼胡擼毛，嚇不著，抻抻耳朵嚇一會！”

就是想起了爺爺曾經的闖關東經歷，李大利對身上沒有錢並沒有多大的憂慮。只要身上夠他兩天花的，他能在兩天後再賺到錢，滾滾滾，會滾到他需要的錢的。

當初目不識丁的爺爺都可以做到，他就不相信，碩士研究生，高學歷高智商的自己做不到！

有了底氣，李大利並不擔心沒錢的事了，想了想身上還有4o塊錢，李大利走向火車站裡的食品售賣區，買了一盒康師傅紅燒牛肉麵，買了一瓶礦泉水，一共花了6塊錢。

又吃到了熱騰騰的康師傅紅燒牛肉泡麵，李大利突然一陣心酸，這個味道十年沒吃了，還是以前的老味道。康師傅紅燒牛肉泡麵的味道是李大利最喜歡吃的味道，他認為世間最美的美食就是康師傅紅燒牛肉泡麵，沒有之一。

十年前，他的新婚之夜，就是康師傅紅燒牛肉泡麵給了他全天的溫暖。監獄十年，為了省錢，在獄友咕嚕咕嚕吃著康師傅紅燒牛肉泡麵的跟前，李大利不知道嚥了多少口水。如今，又吃上了熱氣騰騰香噴噴的康師傅紅燒牛肉泡麵，李大利自己感動得都要流出眼淚來了。

吃完康師傅紅燒牛肉泡麵，又喝了一瓶礦泉水，李大利豪壯地走出火車站大廳，他要去尋找打零工的地方。走出火車站大廳時的那種豪壯之氣，好像回應著他已經在天上的爺爺：看看您的孫子吧！我也在學著您的闖關東的闖勁兒呢！

秋老虎的餘熱下，李大利來到一家小麵館前，老闆一個人邊搖著蒲扇邊擦汗水。看到李大利進來，那個老闆以為來了食客，熱情地笑容可掬地招呼道：“帥哥！吃什麼？清湯？麻辣？豌雜？牛肉？酸菜？”

李大利看了眼店裡的價目表，小面5元2兩。突然一陣恍惚，他依稀記得1999年剛來山川市的時候，小面是1塊五，還是2塊錢2兩，怎麼十年翻了一倍？

李大利不好意思地回應道：“我都不吃！老闆，你們這裡招工嗎？我可以！我可以刷碗，我也會下麵條！”

老闆聽了是來找工作的，收回了笑容，生氣地說道：“不招！我都要活不下去了，哪有錢招工啊！”

老闆好像突然找到了抱怨的物件一樣，生氣地說：“生意不好做哦！還招工！媽哦！你看哪還有顧客！這個火車站也快搬完了，沒幾輛火車過來了！”

“人隨車走！火車不過來人也不過來了啊！”

“我這一天還不夠賠的呢！媽哦，改天我也搬吧！人隨車走！車隨路走！哪裡有錢就往哪裡走哦！”

李大利也沒聽那人自言自語的嘮叨了，又繼續前行，也是問了幾家，都是剛才那個老闆同樣的回覆。

也不知道走了好久，終於看到一家餐館門前掛著個招工的牌子。

牌子上寫著：“招聘洗碗工，工資15oo元起。”

李大利看了，很是興奮，快走了幾步，走時想，洗碗工都15oo元起價了？當初自己研究生畢業，實習期也才7oo多塊錢，現在是知識不值錢了？還是普遍工資都漲了？想著小麵價格漲了幾倍，也許是價格普遍上漲了吧。

終於看到招工的牌子了，李大利激動著快走了幾步，問老闆娘是不是真的招工，他可不可以。那個老闆娘上下打量了幾下李大利，爽快地說道：“要招工！”

李大利很是興奮，正要說“好”的時候，那個老闆娘又說道：“有健康證嗎？有就明天帶著過來上班，沒有就去辦，辦好了過來上班！”

“什麼？健康證？”李大利疑惑地問道。

“對！健康證！現在餐飲工作都需要健康證！”老闆娘耐心地說。

“怎麼辦？”李大利繼續問道。

“帶著身份證，空腹，到區級以上醫院體檢，體檢完拿著結果去防疫站辦！”老闆娘對李大利的身材模樣很是滿意，耐心地和李大利說道。

李大利“哦哦”著離開。

聽到需要身份證，還需要體檢，還需要去防疫站，李大利腦袋一陣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