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高少校進寨

作品:《地平線上的莊園主

少尉並沒有因為白洋的熱情給他好臉色,今天他將面對命運的抉擇。

其實,少尉在得知自己的病情之後,一直知道這一天早晚會到來,強直性脊柱炎,號稱偵察兵的殺手。它不會因為你的意志而轉移,隨著時間的流逝,病情會越來越嚴重,他不知道自己會癱瘓,永遠離開自己熱愛著的部隊。只能是憑藉著強大的意志力,讓這一天來得更晚些。

白洋沒有因為少尉冰冷的態度稍減熱情,故意插科打諢地說道“少尉同志,咱們可是老朋友了,所謂一回生,兩回熟,你怎麼也應該讓我知道你的名字吧。”

少尉使勁甩開他的手,冷酷地說道“陳波濤。”

白洋右手僵在半空中,尷尬地看向瘦高個兒少校,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少尉會流露出仇恨的表情。

少校內心不住地嘆息,多好的指揮官苗子啊。

整個大隊對陳波濤都寄予厚望,沒想到一張冷冰冰的報告單擊碎了他們的希望。醫生直接宣判了陳波濤的死刑,甚至餘生要在輪椅上度過。強直性脊柱炎,被國際上稱為不死的癌症,現在的醫療手段只能做到緩解,根本沒有有效的手段治癒。

他何嘗不理解陳波濤此時此刻的心情呢,他也是偵察兵出身,曾經戰友沒有在戰場上倒下,一個個都倒在了強直性脊柱炎的魔爪下,他們也是好兵,每當想到他們揹著一身痛苦,黯然退伍,心裡就是撕心裂肺的痛。如今他要看著自己的兵,他痛苦中黯然退伍,心裡不痛嗎。

來白家寨就是懷著百分之一的希望,滿腔的熱忱來的。

不過陳波濤的態度卻讓他眉頭緊皺。“陳波濤!”

“到!”陳波濤胸脯挺拔,站得筆直,露出剛毅的眼神來,大聲地嘶吼道。

“道歉。”少校大聲地吼道,心裡痛苦不代表你能隨意地向別人宣洩自己的脾氣。

“是。”陳波濤昂著頭,大聲地嘶吼。

他轉身立定,面向白洋,筆直的就像一棵經歷滄桑而挺拔不倒的蒼松一樣,質樸的臉膛漲得通紅,額角的青筋彷彿要爆裂一樣,道歉也是昂仰著頭,他內心驕傲、內心痛苦,他大聲地吼道“對不起。”

白洋覺得渾身有些僵硬,使勁扯了扯嘴角,他從陳波濤剛毅的表情中似乎解讀到了,一個戰士的驕傲,一個戰士的悲涼,說實在的他有些後悔,他觸動了一個身經百戰的戰士的柔軟。

“沒,沒關係,咱們回寨子吧。”半晌,白洋才憋出一句話。

在少校略帶深意地目光下,白洋驅趕著馬車掉過頭來,然後有些拘束地說道“少校同志,村口有些凌亂,咱們還是先上馬車吧。”

少校點點頭,他從秦縣長那裡得知,白家寨的規矩,並沒有鬧出什麼烏龍來。他扯著陳波濤的胳膊把他生拽過來,自己先行跳了上去。

陳波濤執拗了兩下,在少校嚴厲的眼神下,不情不願地上了馬車。

“駕。”白洋揚起馬鞭,埡口迴盪起清脆的響聲,‘咕嚕嚕’的車轍穿過滔滔江水。

“介紹一下,我叫高壯壯,你叫我老高就行。”少校忽然靦腆一笑,打破了馬車上的沉寂。

高壯壯?白洋不禁莞爾,沒想到一位鐵血軍官,居然有一個這麼萌萌噠的名字。

白洋大大方方地說道“白洋,秦縣長應該和你介紹了吧。”

高壯壯點點頭,隨即關心地問道“陳波濤的病情?”

白洋熟練地駕馭著馬車,頭也不回地說道“治癒問題不大的,當時藥師叔還想送藥來著,可惜陳少尉走得太急。”

陳波濤不置可否,其實參加特種兵選拔之前,他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為了自己的夢想,他還是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最困難的地獄模式。與此同時,他可沒少尋醫問藥,什麼西醫、中醫、苗醫、藏醫,蒙古大夫他都經歷過,可惜,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如今他已經麻木了。

高壯壯關心地問道“那需要多久?”

他不僅僅要對陳波濤負責,還要對部隊負責,如果治療週期太長的話,他會建議陳波濤轉業,這無論是對個人還是對部隊都有好處。

“快則三個月,慢則半年,藥師叔還需要針對陳少尉的病情,認真斟酌。”

高壯壯在心中細細斟酌了一下,覺得這個時間還可以接受,於是他對陳波濤說道“既然這樣你就在這裡安心養病吧,特種兵的大門會永遠為你敞開的。”

敞開?陳波濤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高壯壯,突然又瘋似的抓住他的胳膊,大聲地吼道“大隊長,您開什麼玩笑,開什麼玩笑,我不行了,根本治不好了,參加集訓之前,您知道我去了多少家醫院嗎,您不知道,我自己都記不清楚了,您饒了我吧,我不治了。”

“放屁,老子還沒放棄,你小子就想當孬種?”高壯壯任由他抓著胳膊,瞪著眼珠子,惡狠狠地吼道。

“我,我不是孬種,我已經廢了,我要回家,我要退伍。”陳波濤渾身顫抖,歇斯里底地哭嚎。

“你他孃的,逃兵!”高壯壯反手抓住陳波濤的胳膊,低聲吼道“你小子給我振作點。”

“不,我不是逃兵,我已經廢了,不能再連累部隊,大隊長你放過我吧。”說著陳波濤狂似地甩開高壯壯,就要跳下馬車逃跑。

就在這電石火光之間,白洋一個黃龍倒轉身,硬生生地拔起來四尺多高,正面面對兩人,豎掌為刀,半空中劃過一襲冷月,森然可怖。

高大壯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還沒等他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陳波濤和木樁子似的,直挺挺地倒在了他的懷裡。

高大壯下意識地腰間摸去,忌憚地看著白洋。

白洋身子閃電般地又回到了車前,穩穩地操縱著馬車,對於高壯壯的動作理都沒理,只是淡淡地說道“高少校,我只是讓他安靜一會兒而已,用不著大驚小怪的。”

高壯壯依舊沒有放鬆,只有腰間冷冰冰的傢伙才能給他一絲慰籍。

太快了,如果不是陳波濤暈在自己懷裡,還以為是幻覺呢。

半晌,他見白洋依舊穩穩當當地趕著馬車,沒有任何不軌的行動,這才小心翼翼地將一隻手伸到陳波濤的鼻翼。

還有鼻息,高壯壯下意識地一喜,懸著的心放下一半,然後才說道“你是什麼人?”

“中國人啊。”白洋被問的一愣,然後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看高壯壯,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高少校,您別誤會,我就是怕他把馬車折騰翻了,讓他睡一會兒而已。”

他不為所動。

“高少校,咱是一家人。”白洋還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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