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南玄隱篇】所謂正邪

作品:《魔君天天在為夫人撐腰

第185章 【南玄隱篇】所謂正邪

南玄隱,只有他緩緩背過身,在獵獵夜風之中忽然之間揚起下顎,對著如墨蒼穹和那些散落的星辰展顏一笑,“多謝二位,臨死之前能聽到這些話,無論你們是出於形勢,出於本分,還是出於和我的情誼,我都記下了。如此,死而無憾。”

他的笑聲蒼涼,頗有幾分困獸臨死之前的嗚咽,離赤的心中忽然湧出一絲不祥的預感,想要拉扯住南玄隱的衣袖,卻被不著痕跡地避讓開來。

心彷彿忽然沉墮下去,墮入沒有一絲光明的黑暗之中,離赤彷彿在那一瞬間看不清南玄隱的臉龐。

分明一起出生入死作戰了那麼多次,他,如今是什麼意思?

“我的時間不多了,還要和娘子告個別。”南玄隱彎了彎嘴角,“喂,若是有機會回去告訴大祭司,如他所願,我終於死了,你們也不必緬懷,更不要為我設什麼靈堂。”

“南玄隱,你說的這是什麼屁話!”離赤終於忍不住暴跳起來,原本光潔的額頭青筋暴突,一把扳過男人的肩膀,試圖從男人的眼中找到一絲昔日鬥志,可是那黝黑的眼眸中只有空洞,曾經不死不休的熱血,他再也捕捉不到了,“我們都願意陪著你戰死!戰死!你為何要自己送上門去?你知不知道老賊有多恨你?寧願受盡屈辱死在他手裡,你也不願意最後背水一戰麼?”

南玄隱笑著,一根一根掰開離赤的手指,“我知道他恨我入骨,正因為如此,我死了,他不會再為難其餘所有人,退一萬步來說,他能當著萬軍的面說出這等話,就算反悔,得不償失。”

“離赤,我不願意讓她涉險。不願你們陪我上路。我自己做的選擇,一人扛到底便是。多謝你,相信我。”

話音落定,他如同一片飛葉,飄然下了第三層。

沒有想到的是,姜卿卿就站在二層蜿蜒而下的長階上,抬眼看著他,那一雙燦若琉璃的眸中蒙了一層淚,她就那般小小地、靜靜站立在原地,良久,張了張口。

“南玄隱,你不要我了麼?”

第一百六十三章

縱使時隔多年,滄海桑田斗轉星移,他不再是南玄隱,姜卿卿也不再是姜卿卿,他依舊會記得這時回望過來的那一雙眼眸。

是無盡的哀痛、悲憫及失望。

他還沒有來得及作出反應,身體已經先於意識一步,將少女緊緊攬入懷中。

“原諒我。”

——你不要我了麼?

——原諒我。

原本我有那麼多的話想同你說,還有那麼多花前月下的事未同你做,只是話到嘴邊,只剩這一句對不住。如果能夠看到南玄隱在袍袖之下緊攥的雙拳,便知自己究竟有多不捨。

並非沒有竭盡全力反抗過,只是終究抵不過一句力所不能及。那麼,最後的籌碼。這一場賭局,賭的是他的命。

他聽到滴滴答答的、心頭血落下的聲音。少女懷中的馨香轉瞬即逝,他鬆開了面前的人兒,轉身投入了無盡黑暗之中,姜卿卿哭喊著撲上來,被離赤和孟忘川死死拉住,她的眼眸迅血絲瀰漫,整個人如同狂的小豹子。

在無數的絕境裡,她想的至多不過是並肩作戰,可是他的選擇,卻是拋下她一個人赴死。

南玄隱,你又怎麼知道將我一人拋在這空蕩蕩的世間,不是一種殘忍?

蒼月塔的塔門緩緩開啟,一方高瘦的身影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

千軍萬馬,有密密麻麻的箭雨已經舉了起來,只待稍有異動,頃刻間便萬箭齊。可是男人絲毫沒有拔劍的意思,只是一步一步地走過去,走向自己的仇敵,那個端坐在高位上的攝政王。

“你不就是想要我來麼?我來了。”

南玄隱高揚下顎,看著這個與自己有幾分肖似的男人,他披墨,束銀冠,一身雲紋朱鶴大氅,看上去清貴雍容,那雙手骨節修長、白皙勻淨,怎麼看都是一個被歲月格外垂憐的翩翩儒郎,可是那掌中究竟有多少血腥,只有他自己知道。

——只有那些成千上萬被埋在宮裡、被埋在不知名的亂葬崗的累累白骨知道!

天師宗掌門擺弄著手上的墨玉寬戒,微微正身,一雙狹長如狐的鳳目抬了三分,口中命道——

“跪下。”

南玄隱冷冷地注視著他,那些徹骨仇恨彷彿結成冰凌,想要將眼前的人洞穿無數遍,他緩緩撩袍,單膝跪地。

“服輸了嗎?”天師宗掌門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張年輕自己十幾歲的面容——其實,他不得不承認,南玄隱非但沒有死在那一年戰亂之中,其成長度始料未及,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羽翼漸豐,倘若當真假以時日,恐怕真的成就第二個他也說不定。

只可惜,他不會再有這個機會了。

南玄隱忽而抬,從眼角眉梢滲出令人難以揣測的詭秘笑意,“您想聽什麼呢,攝政王?”

“聽一聽你是如何苟活至今,還糾結了一幫亂黨拉著人家陪葬的。”不,他的階下囚不應該有這樣一種高深莫測的笑容,天師宗掌門忽然之間感受到了一絲莫名的煩躁,“罷了,你不想說,孤王也沒有時辰在這裡耗著,待到回宮,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面呢!”

他一揮手,立刻有一隊精銳錦衣衛上前來,南玄隱絲毫沒有突然之間拔劍暴起反抗的意思,甚至伸出雙手,任由那些人略顯粗暴地給他套上枷鎖,在被押到眾軍之前,他忽然之間回一笑,聲音低低,“王爺難道就一點不好奇,當初在行宮裡不翼而飛的那塊傳國玉璽,究竟在哪兒麼?”

天師宗掌門的瞳孔倏然之間一縮,面上寒色頓生,“站住——把他帶回來!”

錦衣衛面面相覷,卻還是依言而行,將手下囚犯重新推到男人面前,天師宗掌門猛地伸出手拽著南玄隱的衣襟,逼迫他靠近過來,一字一頓道,“原來是你?”

南玄隱笑的一臉無害,“人麼,總要多多少少有一些自保的手段。若非如此,皇朝更迭,當朝的幼帝,早就被你取而代之了吧?”

天師宗掌門猛地甩手一個耳光打了過去,足足七八成力道,男人踉蹌數步,整個人險些翻倒在地。眾軍無人敢一言,眼睜睜看著素日裡冷靜自持的主子面上怒氣氤氳,猛地從轎輦上翻身而下,疾步上前,一把扯住男人的墨對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道,“你以為偷到了玉璽,就能繼承大統麼?孤告訴你,野種就是野種,野雞這輩子也飛不上枝頭變鳳凰,你生的無名無分,也妄想自己能成為一國之君?別做夢了!”

南玄隱只覺半邊臉火辣辣的疼痛,心中卻反而無比暢快,他近乎把玩著天師宗掌門失態的神色,咧嘴一笑,“您錯了,我能不能成為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傳國玉璽不在你手中,哪怕淪落市井街頭,你天師宗掌門這輩子也休想繼承大統!死了也不過是個王爺的名分,哈哈哈哈哈.”

天師宗掌門怒極,猛地踹出一腳,將面前的人踢出數丈遠,倏然之間拔出長劍,待到南玄隱重重落地,而復抬時,劍鋒已然指在了鼻尖三寸外。

疼痛,排山倒海的疼痛幾乎將他湮沒,南玄隱感受到那一顆丹藥在體內的藥性瘋狂作用,只有千百倍地放大他的疼痛,才能維持毒之後的清醒,他隨意拭去嘴角的血,冷笑出聲。

“一代梟雄又如何?你打量你還能活幾年?想要那個女子來接你的班,只可惜她和你一樣,名不正言不順!來,你現下就可以動手殺了我,五大宗門十大派的掌門都在此,就讓他們將你的豐功偉績好好在江湖宣揚一番,這樣你的根基就更穩了!”

他瞪著一雙如獸般的眼眸,是毫不掩飾的赤 裸 裸的挑釁,“不過,殺了我,這輩子你是休想知道玉璽的下落。”

天師宗掌門面上已經被咬牙撐出冷厲的輪廓,男人的聲音如綿綿銀針,全數紮在他心底最隱秘之處,“怎麼,你又不敢動手了?為何不能殺我?你是攝政王啊!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敢反抗不就是一個死麼?那,為何不能賜我一死?換我是你,將他五馬分屍,換我是你,就把此人千刀萬剮以瀉心頭之恨——”

“閉嘴!”天師宗掌門猛地折身回,雙眸之中怒火烈烈,“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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